第268章 送禮物的,是她的傻子嗎?
夜裡的家屬房很靜,隻有窗外的海浪聲拍著礁石。
林穗穗正在廁所裡洗澡,聽到門口有陸臨舟的敲門聲。
他也沒說,隻是留下句「我去開會,一會兒回來」後,就走了。
林穗穗洗完澡用毛巾擦著濕發,從廁所走出來。
水珠順著發梢滴在肩上,她擡手抹了把,走到桌邊。
暖瓶放在桌角,她拎起來,往搪瓷杯裡倒水,水汽騰起來,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倒完水,她轉身要往床邊走,目光掃過床頭櫃,頓住了。
床頭櫃上放著個盒子,紙殼做的,邊角被磨得發毛,用麻繩簡單捆了兩道。
林穗穗的腳步挪過去,站在床邊,盯著盒子看了幾秒。
她的手指蜷了蜷,心裡有些犯嘀咕。
這是他放的嗎?能看嗎?
林穗穗猶豫了一下,她還是伸手解開麻繩,掀開盒蓋。
裡面鋪著層舊報紙,報紙上躺著個海螺。
海螺?他帶回來的海螺?還專門用盒子裝回來的?
林穗穗的睫毛顫了顫,伸手把海螺拿起來。
螺殼是淺青色的,螺旋紋比普通海螺更密,尾端有點歪,像是被礁石撞過,卻不紮手,摸起來滑滑的,帶著點潮意。
是個很特別的海螺。
她捏著螺口轉了轉,忽然想起她剛穿進書裡,成為柳灣村的林穗穗的時候。
那時候,陸臨舟還是個大傻子,經常會出海捕撈。
近海小型漁船的短途捕撈,總是一早出,晚上就能回來了。
有一次,林穗穗去接他,遠遠地,就看到陸臨舟一臉傻笑地朝她走過來。
月光照亮他褲腳滴下的海水,在沙灘上連成銀線。
「穗穗來接我,開心。」陸臨舟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心情。
林穗穗也笑了,但是還是強硬地糾正他的叫法:「傻臨舟,要叫嫂嫂!」
「不,沒人。」陸臨舟又是一副犟種樣兒。
說完,他突然從懷裡掏出個青斑海螺,貝殼邊緣泛著珍珠母的虹彩:「給你。」
林穗穗低頭,看見海螺表面粘著細小的藤壺。
「做什麼?」林穗穗往後退,仰頭看他,沒伸手接:「又撿些沒用的。」
「噓!」陸臨舟突然把海螺扣在她耳畔,裡面傳出嗚嗚的潮聲:「你聽!」
潮聲混著沙沙的雜音湧進來。
林穗穗:「我們住在離海邊不遠的地方,想聽隨時都能來聽。」
「穗穗不喜歡?」陸臨舟擰眉:「老吳頭說,姑娘都愛這個。」
「傻不傻?他說的是姑娘,我是嫂嫂!」林穗穗糾正他的說法,又道:「你要是送給你的小芳妹妹,她會很喜歡。」
陸臨舟搖頭,有點不高興了:「我就要送給穗穗。」
陸臨舟又是那副犯倔模樣,將海螺塞進林穗穗手裡。
林穗穗這才伸手接過來,海螺不算小,挺好看的。
陸臨舟開口道:「在海上是這樣的聲音,你和我聽一樣的!」
他的意思是,他出海的時候,她可以在海螺裡和他聽一樣的聲音?
林穗穗眨了眨眼,心情又有些微妙。
那時的她剛發現月事沒來,還以為自己懷了陸臨舟的孩子,討厭極了他。
可陸臨舟哪時候是癡傻狀態,哪裡知道孰是孰非。
那應該是林穗穗第一次對陸臨舟有心動的感覺吧?
他那樣炙熱又堅定的喜歡,是真的能夠打動林穗穗的。
所以,林穗穗又把海螺放到耳邊聽了聽:「那我就收下了,謝謝臨舟的禮物。」
「穗穗開心?」
「開心啊。」
想到她當時說的話,想到那時她一直想要逃離柳灣村,林穗穗忽然有些鼻酸起來。
那個傻子陸臨舟。
她真的好想他啊。
林穗穗突然一怔,她低頭看向手裡的海螺。
她把海螺扣在耳畔,裡面又想起嗚嗚的潮聲。
送禮物的,是她的傻子嗎?
……
今晚的會,不算太長。
結束後,陸臨舟從會議室出來,手剛碰到門把,腳步就頓在原地了。
走廊燈光落在他肩上,他盯著不遠處的背影,眉頭慢慢擰起。
林穗穗披著件軍綠色大襖,是他的舊襖子。襖子下擺拖到腳踝,邊角蹭著地面。
她坐在走廊長椅上,身下墊著塊布,睡褲褲腳卷到膝蓋,兩條腿懸在凳下,腳腕露在外面,泛著白。
陸臨舟走過去,站在她面前,視線落在她光著的腳腕上:「為什麼不穿襪子?」
林穗穗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腳趾蜷了蜷:「出來的急,忘了。」
「那就趕緊回家。」陸臨舟的聲音沉了沉,眉頭沒松。
林穗穗點頭,手撐著長椅邊緣要起身,襖子滑下去些,她擡手拽了拽。
「來接我?」陸臨舟問,目光掃過她攥著襖子的手。
「是來問你個事的。」林穗穗站定,從襖子口袋裡掏出海螺,舉到他面前,海螺殼在燈光下泛著淺青,看起來特別又可愛:「謝謝你,我很喜歡。」
陸臨舟低頭,視線撞進她的眼睛裡,她的瞳孔亮得很,像盛著星光。
他偏開臉,耳尖微熱:「不用謝我。」
「那謝誰去?」林穗穗往前湊了半步,舉著海螺的手往前遞了遞。
陸臨舟的聲音硬邦邦的:「孫程燁。」
「我謝他做什麼?」林穗穗挑眉,手指捏緊螺口,有點莫名其妙。
陸臨舟盯著走廊盡頭的窗戶,語氣很肯定:「這東西是他撿的。」
「我才不信,就是要謝你,是你送我的。」林穗穗的腳尖踮了踮,語氣帶著執拗。
「你沒看到今天他來找我?」陸臨舟轉頭看她,眉頭又皺起來:「就是要把海螺給我,是他非讓我給你帶禮物。」
他這話說得語氣十分彆扭,聽得林穗穗覺得有點好笑。
林穗穗擡起胳膊,用胳膊肘往他腰側懟了一下,力度不重,故意揶揄:「你別害羞,你送的!就是你送的!」
陸臨舟往後退了半步,躲開她的胳膊肘,模仿她的語氣:「不是,就不是。」
「你這孩子!」林穗穗伸手,踮起腳,手掌往他腦袋上拍了一下,聲音清脆:「你再皮!一點也不乖!」
陸臨舟還是傻子的時候,他們倆總是這樣打打鬧鬧。
之前林穗穗還在剋制,今天見他沒了平日裡的冷肅,膽子也大了幾分。
陸臨舟的臉沉下來,擡手,一根手指戳在她的額頭上,力道不輕:「被人看到你打我,是要被軍法處置嗎?」
他雖冷了臉,但周身氣場如常,林穗穗反而笑了起來。
「憑什麼軍法處置?」林穗穗仰頭,拍開他的手,聲音揚了些,「我男人我想打就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