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雙喜臨門
那熟悉的身影與氣場映入眼簾,幾乎是讓晉王臉色瞬間一變。
一股不受控制的威壓籠罩了他,讓他整個人僵硬石化。
他就那麼怔怔地望着對方,喉頭仿若被凍住,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而滿朝文武雖也覺着熟悉,可畢竟已接受了陛下駕崩的事實。
是以,衆人紛紛猜測此人是誰,為何會與簡郡王在一塊兒。
梁帝摘下鬥笠,露出了那張威嚴的臉。
所有人驚呆了。
“陛、陛下!”
第一個大叫出聲的是張渠風。
作為胡烈的心腹,也并不是所有秘密都了如指掌的。
譬如,他就真的以為陛下已經駕崩了。
那麼,此時此刻,出現在金銮殿的男人又是誰?
總不能是陛下詐屍了吧?
還是消息有誤啊?
“陛、陛下?”
大司農也不可置信地開了口,“是您嗎?”
梁帝威嚴的目光掃過滿朝文武,與大司農對視了片刻,随後移開目光。
大司農拱手,虔誠跪拜:“臣,恭迎陛下回朝!”
翰林院掌院學士與大司農交好,見狀也立即跪下:“恭迎陛下回朝!”
拜完,才偷摸着問大司農:“真是陛下?”
大司農:“不是也得是,總好過讓晉王登基。”
“你……”
掌院學士嘴角一抽。
大司農低聲道:“我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陛下的死,臨終的傳位遺言,甚至此前有關太子府對陛下的謀害,在我看來都充滿了疑點,孟閣老也是這麼說的。”
掌院學士又何嘗沒這般狐疑過?
隻是苦于沒有證據,無力反抗。
“慢着!”
張渠風忽然想到了什麼,在更多的文武百官跪拜梁帝之前,大步上前說道,“我聽聞太子府有位易容高手,陛下既已身故,此人說不定——”
“張渠風,你好大的膽子!”
大司農呵斥。
張渠風心驚肉跳了一把,轉頭望向台階之上的晉王,希望晉王能出面主持大局。
可他不知道的是,晉王早已僵在原地。
他設想過無數可能,唯獨沒料到父皇能活着出現在他面前。
明明設下了重重埋伏,連隻蒼蠅也不可能飛進金銮殿。
千算萬算,算漏了自己的親骨肉!
是這小子帶着陛下,利用身份之便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金銮殿。
這就是他的親兒子!
他費盡心思從皇陵保下的兒子!
為什麼?
為什麼連親兒子也要背叛他?!
他當了皇帝,他便是太子,将來能夠繼承大統。
這些,陸骐統統不動心嗎?
幫着太子府對他而言有何好處?
親爹犯了錯,作為兒子的他又能領多大功勞?
被猜忌尚且來不及。
真是糊塗啊!
晉王恨鐵不成鋼地瞪着陸骐。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早已手刃親子!
梁帝威嚴開口:“陸昭華,你也想說朕是假冒的麼?”
晉王不寒而栗。
“是陛下的聲音!是陛下!”
“是陛下!”
百官們挨個激動了起來。
梁帝氣場全開:“說話!”
晉王的胸口劇烈起伏,冷汗濕透了他的衣衫。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父皇的面前竟是如此渺小,虧他還算計父皇,卻原來不過是仗着見不着、将恐懼藏起來了而已。
他根本……沒有辦法對抗梁帝的威壓!
他望向梁帝的身後。
“别看了,大哥。”
陸昭言淡淡說道,“胡烈的大軍已經敗了,禦林軍的叛徒也被繩之以法了,你,孤立無援了。”
晉王攥緊了拳頭。
不對,他還有國師。
陸昭言道:“如果你是在等公孫炎明,我勸你也死了這條心。”
梁帝冷聲道:“來人,将晉王拿下!”
晉王:“國師救我——”
-
長長的漢白玉石階上,染了一地斑駁血迹。
有那幾位千機閣弟子的,也有辰龍與孟芊芊的。
這是一場惡戰。
公孫炎明比兄妹倆多了二十年的内力,又練就了一身金剛不壞的本領,幾乎是刀槍不入。
也正是這一刻,二人才意識到公孫炎明究竟藏得有多深。
“還能打嗎?”
辰龍關切地問。
孟芊芊随後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兇戾:“能啊,你呢?”
“他傷不了我。”
辰龍淡淡地說。
孟芊芊笑了笑:“是啊,皮外傷而已,他也就這點兒本事。”
二人心知肚明,公孫炎明帶來的絕非是皮外傷,尤其哥哥替她擋下了不少攻擊,恐怕早已深受内傷。
“得速戰速決了。”
她握緊青鸾劍。
辰龍皺眉:“他的破綻,究竟在哪裡?”
他們已與公孫炎明過了上百招,除了消耗對方的内力,并未傷到對方分毫。
他也是此時才意識到,上回妹妹能夠毒倒公孫炎明,究竟有多不容易。
似是猜出了哥哥的感慨,孟芊芊自嘲一笑:“可惜了,他早已防備,下蠱下毒都沒用了。”
辰龍道:“無妨,我再去尋他的破綻。尋不到,就與他耗,等我耗盡了他,你再動手。”
孟芊芊應下:“好。”
辰龍再一次提起重劍,沖向了公孫炎明。
公孫炎明稍稍側目。
明明辰龍已身負重傷,卻還能擁有如此迅猛的攻勢。
“不愧是樓蘭世子。”
他的雙指夾住了辰龍的劍刃。
辰龍冷聲道:“我是商家人,我叫商栩!”
他一劍斬下!
“我父親,是商珏!”
他橫劍再斬!
“我母親,是鐘離鸢!”
“商玖,是我妹妹!”
血氣翻湧,夾雜着滔天的怒火,令他的劍氣霎那間高漲渾厚。
公孫炎明的小臂微微麻了麻。
他震驚地看向辰龍,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後輩能夠展現出來的力量。
“但這些,還不夠。”
他一掌拍飛了辰龍!
辰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猛的吐出一口血來。
孟芊芊捏緊了手指:“破綻……他的破綻……”
她不能着急。
不能分心。
她要冷靜。
公孫炎明抓起辰龍,像抓着一個麻袋,将渾身無力的他高高舉起,重重砸落。
哥哥!
孟芊芊的手幾乎要将劍柄捏斷。
公孫炎明狂妄地掐着七竅流血的辰龍:“你爹商珏,當年就是這麼被我殺掉的。”
辰龍艱難而又倔強地說道:“我爹……比你厲害……”
“是嗎?”公孫炎明道,“等我送你們兩個去地底下見他,你再問問他,我與他究竟誰更厲害?”
他一拳砸上辰龍胸口。
辰龍身軀一震,骨骼斷裂、筋脈損毀。
當他揚起第二拳時,辰龍忽然抱住了他的拳頭。
公孫炎明冷哼一聲:“螳臂當車!”
咻!
一枚銀針打中了他手腕的陽池穴。
他神色一頓。
霎那間,一股磅礴的内力自他體内瘋狂湧向右手腕的陽池穴,宛若開閘的洪流,奔湧而出。
公孫炎明沉下臉,無比冰冷地回頭望向孟芊芊。
孟芊芊反手一劍斬向他的手臂。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公孫炎明被斬出了一道血痕,衣袖裂帛,鮮紅的血珠飛濺了一地。
辰龍倒在了地上,望着眼前的血珠,虛弱而又暢快地笑了:“公孫炎明,你的功法……被破了。”
孟芊芊喘息着說道:“原來,真沒騙我啊。”
公孫炎明狠狠皺起了眉頭。
孟芊芊痛快地笑了:“想知道是誰把你的弱點告訴我的嗎?是你的親生女兒,公孫流螢!”
“我将你給她下絕子藥的事告訴了她,她非但不能理解你的用心良苦,反而對你懷恨在心,于是透露了一句話給我——‘勝之勝者,陽池也’。”
“我琢磨了兩個晚上,也沒琢磨透她這句話的意思,一直到方才,我哥哥試探出了你的功法周天,我才明白過來,你的破綻或許就在陽池穴。”
“公孫炎明,你真是生了個好女兒,你為了她不惜開啟巫山禁術,為她逆天改命,到頭來,她卻為了腹中一個不知有沒有的孩兒,毫不留情地出賣了你……怎麼不算因果報應呢?”
孟芊芊并不是第一次去見公孫流螢時,便得到了公孫流螢的“回報”,她是從長公主的封地歸來後,公孫流螢主動聯絡了她。
老實說,她也很意外。
這對父女,一個為了明哲保身,不惜剝奪女兒做母親的資格,一個為了守護莫須有的孩子,不惜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要不怎麼說是親生的?
沒了金剛不壞的功法護體,公孫炎明依舊足夠強大。
可孟芊芊不怕。
“爹爹,我要用你教給小九的劍法,堂堂正正地打敗他!”
-
辰龍沒有參與。
哪怕他幾次想要上前,幾次看見她重重摔倒,又幾次看見她用長劍支撐住身體,不服輸地站起來。
公孫炎明自己都膽寒了。
他在一個小丫頭身上,感受到了連商珏都不曾散發出的氣場。
“你究竟是誰?”
“我是商玖,是商珏,是鐘離鸢,是所有被你害死的商家冤魂!”
孟芊芊的青鸾劍銳不可當地斬下!
-
“爹,那是什麼?”
“啊,是糖葫蘆。”
“小九要吃!”
“好。”
“哥哥也要。”
“我才不要。”
“要的要的!”
鐘離鸢牽着小商栩的手,溫柔地摸摸他的頭,“可以吃的。”
小商栩撇過臉:“幼稚。”
商珏買了三串糖葫蘆。
小九哒哒哒地跑過來,踮起腳尖:“我一串,哥哥一串,咦,怎麼還有一串?”
商珏溫柔地看了看身旁的妻子:“阿鸢,你的。”
鐘離鸢垂眸,甜蜜一笑,接過了糖葫蘆。
一家四口,漫步在繁華絡繹的大街上。
夕陽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商珏牽着鐘離鸢的手:“阿鸢,我們一直這樣好不好?看着小栩和小九長大。”
“好啊。”
鐘離鸢笑着說。
那一幕的幸福,烙印在了靈魂最深處。
孟芊芊跪在地上,握住着青鸾劍,淚流滿面。
“爹……娘……二叔二嬸……小九為你們報仇了……”
她仰頭,望着漫天的炫光,望着一望無盡的蒼穹。
腦海裡走馬觀花,不斷有記憶閃回。
那些被遺忘的,被潛藏的,被深埋在意識之境的,如海浪一般翻湧而至。
她兩眼一黑,倒在了血泊之中。
……
宮門外。
黑甲軍與胡烈的大軍分出了勝負。
崔平陣亡。
柳元與楊永和被擒。
胡烈見大勢已去,在手下的護送下帶兵潛逃。
許仲平乘勝追擊。
俗話說的好,窮寇莫追。
但許仲平認為,胡烈這個心腹大患,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抓捕或擊殺。
梁帝在金銮殿上處理晉王以及其黨羽。
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即使是親兒子,也決不能姑息。
剛把罪名定下,苗王便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哎呀,你先别整治你的朝堂啦!我外孫媳婦兒暈倒啦!!!”
“押入刑部!”
梁帝說罷,拂袖而去。
陸昭言:“父皇……”
梁帝:“你留下。”
陸昭言:憑什麼?!!
陸昭言苦逼地留下處理政務,梁帝與苗王馬不停蹄地趕去了後宮。
孟芊芊被安置在宸妃的寝殿。
苗王是外人。
不過,經曆了大風大浪之後,外不外的,也不打緊的。
主要是即使梁帝不讓,他也會自己翻牆進來的。
蔣惠妃聽說孟芊芊暈倒,也趕忙過來了。
陸沅和假梁帝駱山也在。
二人與孟芊芊分道揚镳後,被千機閣的弟子攔住。
一直到聽聞孟芊芊暈倒,陸沅才罷演了,将“梁帝”往地上一扔,跑路了。
駱山不想進後宮的,隻是他也沒處去,隻能灰溜溜地跟着。
虧得梁帝不是心胸狹窄之人,否則自己進來是男人,出去恐怕已是太監。
孟芊芊靜靜地躺在宸妃的床鋪上。
太醫在為孟芊芊把脈。
宸妃與蔣惠妃、陸沅守在一旁。
其餘人在外候着。
孟芊芊揭掉了人皮面具,恢複了燕小九的身份。
“這……”
太醫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敢想象自己把出來的脈象。
蔣惠妃忙問道:“到底怎麼了,你倒是如實說呀!是病了還是受了内傷?她身上許多血,可有性命之憂?”
宸妃見蔣惠妃比自己更着急,心知對方是真心疼愛小九。
她拍了拍蔣惠妃的手:“我聽小九的呼吸還算平順。”
太醫拱手道:“回二位娘娘的話,燕姑娘并無大礙,她的傷隻是些許皮外傷。”
蔣惠妃問道:“沒大礙怎麼暈倒了?”
太醫遲疑了一番,硬着頭皮道:“燕姑娘的脈象……似是……”
又是四千字的大章呢!早早的,又肥肥的!今天也是勤奮的方方仔!大家别忘了清票喲~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