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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脫貧 第七十七章 說反話

農家俏妃 舒陌 34718 2025-04-09 11:19

  “行,那咱就回去吧。
”白芍不想讓趙虎和疱趙等待過久,便讓吳氏把剩下的涼皮和豆腐都做好了,讓白川柏和車一起送到了侯家的打鐵鋪子。

  然後一家人就帶着趙虎和疱趙,回了十裡鋪白家。

  白家今天是孫氏做飯,劉氏照舊在堂屋門口站着指揮。

  白芍和白微上前,默默地給劉氏行了個禮之後,就回了西偏屋。

  “等等,這是誰啊?
”劉氏本來是不想理會白老三一家的,畢竟是因為他們,她才和白老爺子起了争執的。

  可是當看到疱趙和趙虎兩個生面孔之後,她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白川柏想告訴劉氏實話,被白芍給制止了。

  “奶,就是我爹的兩個朋友。
”白芍甜甜的道,“來我家喝口茶呐。

  “嗤,就你爹?
還喝茶……”劉氏毫不客氣的笑了,“你爹哪有什麼朋友。

  一旁的白川柏黯然的垂了垂頭。

  之前對白川柏還有點心結的白微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怒道,“奶你咋說話呢,我爹不是你兒子啊,有你這麼嘲笑自己兒子的麼。

  “咋,我咋對我兒子還要你個小崽子教訓我。
”劉氏臉上的笑容一收,就開始訓斥起白微,“一個丫頭片子而已,竟然還敢教訓我?
你知道我是你奶不?
我平時讓你學點規矩,你都學狗肚子裡去了?

  “還學規矩,你就是最沒規矩的一個……”白微咬着牙,哼哼唧唧着,就要把這句話講出來。

  白芍及時的拉住了她。

  這要是跟劉氏掰扯下去,她們一整天就不用做事情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教會疱趙怎麼做涼皮,其他事情,根本不必理會。

  “奶,我爹也是跟奶學的啊,奶心底善良,聰明大方,朋友是最多的了。
我爹從前不知道,後來跟奶學了一下,果然就交到了朋友不是。
”白芍笑盈盈的對着劉氏捧了兩句。

  劉氏沒聽出白芍話裡藏着的話,還高興地點了點頭,看白芍的樣子都慈祥了不少。

  白芍便趁機帶着一家人,還有趙虎和疱趙,回了西偏屋。

  劉氏美滋滋的站在堂屋門口,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她哪裡有什麼朋友!

  這個時候,白芍已經把做涼皮的那一套全都教給了疱趙,就連怎麼熬煮大料湯,怎麼炸辣椒油更香,全都不藏私的拿了出來。

  至于鐵闆豆腐的香料就更簡單了,在紙上寫下來需要放的東西,以及需要煎到的火候,趙虎便帶着疱趙離開了白家。

  在上騾車之前,趙虎從懷裡掏出一個大大的銀錠子,遞給了白芍,“要不要試試是不是真的?

  “我相信王掌櫃的,更相信虎叔不會騙我。
”白芍仰起頭,笑得不見眼睛隻見牙。

  那樣純真又帶着信賴的笑容,終于有了幾分孩子的樣子。

  趙虎也忍不住微微一笑,摸了摸白芍的頭,就跟疱趙一起上了騾車,回斜陽縣去了。

  “芍兒,他們明天會把一百兩銀子送過來的吧。
”白微有些擔憂的望着逐漸變小不見的騾車。

  “放心吧。
”白芍很是自信,倒不是因為信得過趙虎又或者王掌櫃的,而是因為對方是個斜陽縣排的上号的大酒樓,實在沒必要跟自己玩弄這一點手段。

  要想強取豪奪,又何必拿五十兩銀子呢?

  “那就好。
”白微終于将心放回了肚子裡,“走吧芍兒,咱們回家。

  “恩。
”白芍用力的點頭,看了看自己手裡握着的大大的銀錠子,眼底終是湧出壓抑已久的喜色。

  這是她的錢,真正被她賺過來的錢。

  等明天再拿到那一百五十兩,他們就可以從白家搬走,還可以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鋪子,不必再每天推着那厚重的平車了。

  最重要的是,終于要離開劉氏這個大奇葩了。

  不用被管東管西,不用擔心自己家裡的任何東西被觊觎,也不用其他白家人出什麼壞主意來坑害他們。

  這樣的日子,隻要一想,就很開心。

  可以說,白老三一家,除了白川柏有些沉重之外,吳氏和三個孩子都是發自内心的開心。

  就這樣,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從十裡鋪村頭回到了白家。

  此時,堂屋那邊已經吃過了午飯,劉氏早就回了東屋去歇息了,整個院子裡,除了眼珠子亂轉的白川連,就隻剩下一臉凝重的白川穹了。

  待看到白老三一家人進來之後,白川穹還沒講話,白川連就在那大聲的嚷嚷了起來,“老三,你吃獨食,你一個人賺錢,你不帶着兄弟們,你真獨!

  獨,在十裡鋪方言裡,是自私的意思。

  白芍下意識的兩手合并,将掌心裡的銀子,捂的結結實實的。

  “老三,你太獨了,咱們都是兄弟,那都是一奶同胞的親人,你賺錢了你不給兄弟說?
你不讓兄弟也跟着賺一點?
咱們當年一起光屁股長大的情分,就這麼沒了?
”白川連一臉激憤的指着白川柏。

  白川柏被吓得,呆立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二哥,二哥你說的……說的哪裡話。

  因為白川柏知道,自己家裡的确悄悄賺了一百五十兩銀子,所以說話都有些心虛。

  白川連是白川柏的親二哥,可以說是相當了解他了,此刻一見他這幅樣子,就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老三,你是不是兄弟?
要是兄弟,你就帶着兄弟一起賺錢。

  “那要不是兄弟呢?
”見白川柏苦着個臉不知道怎麼回話,一旁的白微插了一句嘴。

  “不,不是兄弟……”白川連接不上來了,隻好瞪了一眼白微,“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

  白微扁扁嘴,一臉的不屑。

  明明就是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風言風語,認定了白老三一家賺了錢,就上趕着過來分錢的,怎麼能被這人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呢?

  “二哥,我……”白川柏心底此時很是糾結,“這事兒,不是……咱們分家了啊……”

  他雖然有些懦弱,也過于愚孝,卻并不是個憨傻的。

  明明之前,自己這幾個兄弟為了不分擔那二百兩銀子的債務,已經同自己一家分了家。

  如今又要來要求一起賺錢,這說的是哪裡話?

  要真是做生意賺的錢,白川柏也許還能考慮一二。

  可如今是賣方子賺的錢啊,要怎麼分?

  方子是白芍想出來的,也是白芍給賣出去的,錢全家都默認給了白芍。

  如今,讓他同白芍要過來,把錢分給這幾個兄弟,這事兒,他真的幹不來!

  “老三。
”白川連一聽這話,立馬就炸了,“我可是你親哥哥啊,你就這麼對我?
你有錢了,發達了,你不拽你兄弟一把?
當年咱倆還小的時候,你有好幾次差點掉糞坑裡,那要不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拽住你,你還有命在嗎?
一點錢而已,你都不願意分給我,老三你的心狠了,也壞了,更獨。

  他兩眼失望的盯着白川柏,同時重重的搖頭,好像白川柏幹了什麼對不起全家的大事兒一樣。

  “三哥,你是有點過了,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
”白川穹也擡起頭,深深的瞧了白川柏一眼。

  兩個人的目光,四道眼神,猶如針一樣,紮入了白川柏的心裡,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憋悶感。

  明明不是這樣的,明明是他們兩個颠倒是非,明明……

  可他就是嘴笨的說不出來話,隻能憋的站在原地喘粗氣。

  白川連還在自顧自的道,“你這事兒辦的不地道,老三,你還想不要這幾個兄弟了……”

  “夠了。
”一直在旁蹙眉聽着的白芍,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了白川連,“爹,事到如今,有些事情,還是别瞞着大家了,說出來吧。

  “啊……”白川柏一臉迷茫的看向白芍。

  “爹,這件事情你還要瞞到什麼時候?
”白芍義正言辭的道,“我知道你想瞞着大家,是好意。
可是二伯和四叔是怎麼想的,竟然覺得是咱們藏私,既然如此,不如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大家好了,也省的大家胡亂猜測。

  “啊?
”白川柏更暈了,這是說的什麼什麼啊,他張嘴想詢問,白芍卻又說話了,白川柏不得不再次閉上嘴。

  “爹,告訴大家吧,今天早晨,在出雲鎮發生了什麼事情……”白芍說着,眼睛就紅了,“二伯,四叔,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燙傷那個人的,誰知道鐵闆架子會漏出火來,把那個人的胳膊給燙了,也不是我們樂意的啊,那人還找我們索要八十兩銀子的賠償,我們哪有這個錢啊,隻能把鐵闆架子給賣了。
可還是不夠,現在,我們就準備找爺和奶借一點。

  看着白川連和白川穹的臉色慢慢的變了,白芍喘了一口氣,繼續哭道,“本來想着二伯和四叔過日子不容易,我爹就沒想找二伯和四叔借銀子。
但是沒想到,二伯和四叔竟然如此心善,惦記着我爹是你們的親兄弟,主動的要幫我們……芍兒真是太感謝你們了,謝謝二伯,謝謝四叔,我爹不打算借多少,主要還是從我們自己家裡出。
二伯和四叔那裡,就一人借給我們十兩銀子吧,我爹說了,我們兩年之内一定會還給四叔和二伯的,真是太感激了。

  白芍說着,竟是直接一欠身,給白川連和白川穹行起了禮。

  白川連和白川穹面色頓時驟變,雙雙後退了好幾步,避開了白芍的這個欠身。

  “不,不,五姐兒說的這是哪裡話。
”白川連一邊退,一邊尴尬的笑道,“其實二伯那裡也沒有什麼銀子啊,錢都在你奶手裡呢。
不過,你奶最疼你四叔,你四叔那可能有錢。
我,我沒錢,我就先走了。

  說完,白川連竟是一拍屁股,直接回屋了。

  留白川穹站在原地,對着白川柏笑的虛假,“那個,三哥,弟弟也難啊,家裡的錢都在娘手裡呢,我是一分都沒有的。
那個,那個……我也回去了。

  說着,他也想腳底抹油,回東偏屋。

  “等等。
”白芍冷聲叫住了他。

  白川連這個人,雖然愛喝愛賭,也嘴賤愛挑事兒,可腦子不夠用的,平時根本不會主動找白川柏家的麻煩。

  每一次白川連來找白老三家的麻煩,那都一定是被人挑撥當槍使了。

  至于是被誰當槍使了,白芍看的清楚,也看的明白。

  肯定是白老四無疑。

  這個白川穹,當真是壞的流油了。

  偷鐵闆豆腐香料方子,撺掇劉氏強搶涼皮方子,後來又把劉老爺子給弄過來給白微造成了傷害,現在又撺掇白川連想分她家的錢。

  真當她白芍是泥捏的嗎?

  “四叔,這錢,你是不願意借是嗎?
”白芍上前兩步,冷冷的盯着白川穹,目光如炬,好似能穿透他的靈魂。

  白川穹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吞吐道,“五姐兒,不是我不願借給你錢,實在是四叔真的沒錢,都在你奶那裡呢。

  “真的嗎?
”白芍餘光瞟了一眼白家大門的位置,“二伯說,奶最疼你了,平時肯定給你錢了,就算給不多,那次數多了也不是個小數量了。
四叔你平日裡沒什麼花銷,吃的喝的都是公中出的,錢應該沒有處用才是,怎麼可能沒錢呢。

  “你胡說。
”白川穹像被蟄了似的跳了起來,“你奶什麼時候最疼我了,你奶最疼的是你大伯,給他多少錢去做生意啊,總是賠賠賠,虧本了又回來找你奶哭訴,如此沒用,偏生你奶還總是給他錢讓他去跟舅舅做生意,不就是明擺着往裡虧欠麼。
這要是沒虧那麼多錢,咱家日子過得多滋潤啊,攢下個幾百兩銀子,也能翻蓋一下屋子,起碼大家不住的那麼憋屈了啊。

  看得出來,白川穹對白川羌是真的挺有怨言的,平日裡不敢說,如今被白芍微一挑撥,竟然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哦,原來四叔最煩大伯啊。
”白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什麼煩不煩的。
”白川穹說完就反應過來了,這話要是讓白川羌聽見可了不得,不過還好白川羌今天不在家,應該又是去做生意去了,所以他隻是後怕的拍了拍胸脯,便轉身回了房間。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是警告了白芍一句,“你可别瞎說什麼話,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雖然我們之前的感情不可能被你挑撥……”

  “白川穹。
”就在他話未說完之時,站在門口聽了有一會子的白川羌,終是忍不住出聲道,“原來你這麼讨厭我做生意,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做了,交給你做吧。

  “大……大哥。
”白川穹被吓了一跳,“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要是不回來,怎麼能聽到你這番心裡話。
”白川羌冷笑着盯着白川穹,大步的進了堂屋,“我要跟娘說,以後這生意我不想做了,這次藥材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啊……”白川穹吓了一跳,趕忙也跟了上去,要去阻攔白川羌。

  白川羌做生意,賠了錢,他能得到劉氏額外的補償。
不賠錢,他能分得利潤。

  可是若是把生意給他做,賠了是他的責任,賺錢了還要分給别人。

  不,這種事情,他不願意做!

  院子裡,白老三一家五口看着晃動的簾子,均是默默站立了片刻,就轉身回了西偏屋。

  “芍兒,你就這樣放過四叔了?
”這段時間以來,也算是比較了解白芍性格的白微,忍不住問道。

  白芍給了她一個微笑。

  怎麼可能,現在隻是沒有抓到白川穹的把柄罷了,若是以後抓到了……

  回到了西偏屋裡,白芍摸出放錢的匣子,小心翼翼的掏出鑰匙打開,把那一錠銀子給放在了裡面,複又鎖在了裡面。

  等做好了這一切,她回過頭,一臉認真地看着白川柏,“爹,明天拿到剩下的一百兩銀子,我們就真的要搬家了。

  “芍兒……其實,其實,一百五十兩銀子都可以蓋一套不錯的院子了,要不,咱不搬出雲鎮了,就在十裡鋪蓋一個吧。
”白川柏有些吞吐的道。

  其實他就是不想離開這個從小長到大的地方,也有可能是,不想離開白老爺子和劉氏……

  “爹,這樣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我們就要一直把小吃攤子給寄放在侯二叔家裡了,雖然侯二叔很是爽快,也沒有說不給我們放了,但是一直麻煩别人,真的好嗎?
”白芍知道白川柏是那種不愛麻煩别人的人,所以故意挑了這件事兒問道。

  白川柏立馬就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才有些艱難的呐呐道,“可是,我還是覺得,租房子不是個法子,畢竟不是咱的房子,住着不舒坦。

  “放心爹,等以後咱賺了錢,還是要回十裡鋪蓋屋的。
”白芍知道白川柏是那種土生土長的農民,離不開生養自己的土地,所以許諾道,“咱們現在,隻是先離開這裡一段時間,再租個鋪子賣吃的,省的總是麻煩侯二叔家,爹你看咋樣?

  “行,行……”事到如今,白芍可以說準備的各方面俱全,白川柏終于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那咱明天賣涼皮的時候,拿到了錢,立馬就去租房。
”白芍很果斷,她知道,錢如果真的在白家放長了時間,一定保不住。

  如今白川連和白川穹是被她給吓回去了,又有白老大一家來拖延了一下時間,否則今天晚上恐怕就不保。

  誰知道,面對錢,有些人能做出什麼無底線的事情呢?

  “好……”一家人全都默認了這件事情,開始忙碌的準備了起來。

  如果明天租下了房子,頂多一兩天他們就搬過去,家裡這些東西總是要拾掇一下,需要用的暫時不動,用不到的卻可以先包起來,等走的時候直接拎走,就方便多了。

  這一晚,就在白老三一家的忙碌不已,還有堂屋的吵嚷聲中渡過了。

  第二天一早,白老三一家就帶着做好的涼皮去出雲鎮出攤了。

  涼皮賣的一如既往的好,鐵闆豆腐賣的不如從前好,卻也是這數個攤面上最好的。

  等到了約莫快晌午的時候,趙虎喜滋滋的帶着一百兩銀子,來到了白芍家的攤前。

  “疱趙昨日裡學的涼皮,晚上回去就做了好些出來,今天早上一上菜,許多公子老爺都說好吃,我們掌櫃的讓我把錢送過來,還請勞煩白二姑娘把其他幾種提取澱粉的法子告訴我。
”趙虎笑着道。

  白芍接過那銀錢,十分爽快的把綠豆澱粉和山戎(豌豆)澱粉的提取方法告訴了趙虎。

  趙虎朝她拱了拱手,記下了方子,便迅速的離開了。

  白芍一家繼續賣涼皮和鐵闆豆腐,等每樣大約還剩下三四份之後,一家人迅速的收了攤,帶着包好的食物,就去了侯家的打鐵鋪子。

  和從前白老三一家兵分兩路,白川柏去送攤子,吳氏帶着孩子們去買菜不一樣,今天他們是全都去了侯家打鐵鋪子。

  因為白川柏說,侯常遠的哥哥候常平是一個交友非常廣闊的人,可以說整個出雲鎮,就沒幾個人他不認識。

  像租房子這種事情,還是要找候常平去幫忙才能以最劃算的價格租到一個劃算的房子。

  當然,白芍肯定不能讓人家白幫忙,所以在去的路上,他們給侯家買了許多吃的糕點,和一些應季的水果。

  等到了侯家打鐵鋪子的時候,白川柏跟侯常遠一說這事兒,侯常遠就笑了,“你們來的正巧,我大哥剛從斜陽縣回來,前些日子他幫人跑腿,買了好幾座上等的院子,今兒才得空歇息,就讓你們趕上了,三哥的運氣可真好。

  說完,扭頭沖着後面的院子大喊,“大哥,大哥,你快出來。

  “哎,來了。
”候常平在院子後頭洪亮的應了一聲。

  白芍就忍不住抿嘴笑。

  果然不愧為親兄弟,這說話的聲音都一樣洪亮,一樣中氣十足。

  一旁的侯常遠注意到了白芍偷笑的動作,一彎腰将她抱了起來,“怎麼小芍兒,偷笑啥呢?

  “芍兒沒有偷笑,芍兒就是在想,侯大伯的聲音和侯二叔好像啊。
”因為候常平比白川柏稍微大了那麼一兩歲,所以白芍稱呼候常平為大伯。

  “哈哈,我們家祖傳的大嗓門,除了一個小家夥之外,都是大嗓門。
”侯常遠樂呵呵的笑道。

  “哦?
那是誰?
”白芍突然有些好奇。

  在一個全是大嗓門的家裡,還能有一個非大嗓門,那可算是很奇異了。

  “是我大哥的小兒子,那家夥給養的……哎……”一直快人快語的侯常遠難得的有些欲言又止,“反正他今天也回來了,小芍兒你可以見到的。

  他這麼一說,白芍就愈發的好奇起來。

  因為侯家打鐵鋪子一直有人來往,所以侯常遠就抱着白芍在前面和白川柏說話,同時偶爾的扭頭收個錢。

  白芍百無聊賴的,就隻好趴在侯常遠的肩膀上觀察那些田地用具。

  約莫盞茶時間過後,白芍突然看到了一個魁梧的漢子出現在了這打鐵鋪子裡,她心道,這大約就是侯家大伯了,便趕忙的從侯常遠的懷裡跳了下來,對着候常平甜甜的喊了一聲,“侯大伯。

  “哎,這就是常遠你經常提起的小芍兒吧,還真是乖巧可愛。
”那候常平一看到白芍,頓時兩眼放光,将才兩腳沾到地面的白芍,再次給舉着抱了起來,“哎呀,這就是丫頭啊,香香軟軟的,比那些臭小子強了不知多少,哎呀……”

  白芍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舉到半空中了,盡管内心多有無奈,但臉上卻表現的如同所有七歲的孩童一樣,咯咯的笑了起來。

  候常平連抱了白芍好幾次,才有些意猶未盡的将白芍給放在了地上,“我家裡那兩個臭小子,要是能有一個是閨女多好……”

  “閨女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能給你娶個兒媳婦回來。
”有來買農具的人瞧見了,就忍不住笑道,“常平大哥,你家大兒子,不是十七歲了麼,說親了嗎?

  “說啦,是李家屯那邊的,現在就看孩子願意不,孩子要是願意,那就給他們辦。
”候常平很是爽利的笑道。

  “哎呀,恭喜恭喜。
”那人買好了農具,便拱着手離開了侯家打鐵鋪子。

  “侯大哥要娶兒媳婦了,還真的是恭喜恭喜。
”白川柏雖然懦弱木讷,卻并不是個傻的,此刻也知道趕忙恭賀候常平。

  “八字還沒一撇呐。
”候常平嘴裡謙讓着,臉上的笑容卻是怎麼都掩藏不住的,“我家兩個小子,就算辦了大的,還有個小的呢,沒有他哥哥能幹,以後怕是不好說啊。

  “爹,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嗎?
”蓦的,一道有些軟軟的,帶着幾分幽怨的聲在衆人身後響起。

  白芍一扭頭,就看到一個穿着淡粉色衣袍,長得唇紅齒白,脖子上挂着璎珞的……少年!

  少年!

  這是個男的!

  那粉紅色的袍子,雖然是男款,可是那顔色,那袍底繡着片片桃花,以及脖子上的璎珞,都讓白芍有些暈菜。

  明明就是個男娃,為什麼打扮的卻像個女娃。

  若不是知道自己沒有穿到紅樓夢裡,白芍幾乎要以為自己遇見了賈寶玉。

  “玉兒來了。
”侯常遠最先扭過頭來,對着那少年笑道。

  玉兒……這名字,也是女裡女氣的。

  可剛剛候大伯說他是有兩個兒子啊,難道是說錯了,這其實是個閨女?

  白芍有些懵的盯着侯玉。

  直到他沖着侯常遠一笑,用略有些腼腆的聲音道,“二叔,好些日子沒見了,你身體又強壯了不少”。
白芍才反應過來,這真的是個男娃。

  侯家一定想要女兒想瘋了……

  “哈哈,你這小子,我天天打鐵,身體自然是要強壯的。
倒是你,怎麼還弱不禁風的,跟個娘們似的。
”侯常遠對于自己親娘把小侄子當女孩養這件事情其實是有些不滿的,但奈何孩子性格已經養成,他又不是親爹,沒有明确的阻攔立場,所以便眼睜睜的瞧着一個好好地男子漢,被養成了愛穿粉色衣,愛戴璎珞,愛抿嘴笑的羞澀性格。

  “二叔這話說的,要是讓奶聽見了,怕是……”侯玉有些無奈,他自己的這個穿衣風格,并不是他自己所喜歡的,隻是十來年用習慣了而已。

  并且,粉色也好,墨色也罷,都隻是外衣的一種顔色罷了,為什麼二叔就認為穿粉色是娘們呢?

  侯玉有些不解的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忽然感覺到一陣灼灼的目光。

  他一擡起頭,就看到明明一臉好奇,卻還要強壓着想法的白芍。

  這種目光,他不是第一次遇見,所以侯玉十分鎮定的對着白芍笑了笑,便走到了候常平的旁邊,腼腆道,“爹,你可不能這樣說我,雖然我沒有大哥能幹,但我有一個好哥哥照顧啊。

  “你啊你……”候常平有些無奈又寵溺的看了一眼小兒子,“好容易來一趟出雲鎮,你在這裡好好的玩一玩,有什麼喜歡的跟你二叔說,爹這幾日恐怕要忙,顧不上你。

  “爹你放心。
”侯玉抿嘴笑着點了點頭。

  候常平揉了揉小兒子的腦袋,這才把目光放在了白川柏的身上,“這位是十裡鋪的白兄弟吧。

  “對,白三哥是我在鎮上買東西時認識的,人很厚道,是個可交之人。
”侯常遠在一旁,主動的擔起了介紹的責任,“今天白三哥跟我說想在出雲鎮上租個房子,要帶鋪面的,真是巧了,大哥你今天回來了,要不然我還得去托别人。

  “白兄弟想租一個什麼價格的房子?
”侯常遠不愧是一個老練的介紹人,第一句話就問到了要點之上。

  “大概……”白川柏有些躊躇,“大概就三四十兩銀子……”

  白芍就在一旁大聲的道,“侯伯伯,請問出雲鎮這邊帶院子的鋪子,大概都是什麼價格的呢?

  “有稍微靠兩邊一點的,大概就要四十兩左右,中間的就更好點,可能要五六十兩,如果好好的講一番,也許還能活動一下價格。
”候常平沉吟了一下道。

  “要中間的。
”白芍沒有任何猶豫,“還請勞煩侯伯伯幫我們找個好一點的位置,我們大概就是要開個賣小吃的店,後面一進或者二進的院子,能住人就行。

  如此徹底的信任,讓候常平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們就不怕我給你們挑個不滿意的,或者幹脆挑個十分不好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白芍微微搖晃着腦袋,用背書的語氣道,“再說了,侯二叔這麼好,侯伯伯也一定不會壞,芍兒相信侯伯伯。

  “哈哈哈……”候常平笑得愈發開心,到最後幹脆一把抱起了小白芍,“好,今天下午我就去給你們找,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帶你們去看房子了,好不好,小芍兒。

  “謝謝侯伯伯。
”白芍笑眯眯的同候常平道謝。

  這天晌午,白老三一家是在侯家吃的飯。

  原本白老三一家是想回去做飯的,但侯家人極力熱情相邀,他們便沒有着急回去,在侯家吃了一頓飯。

  原本兩家關系就不錯,如今吃個飯,飲個酒,關系又更近了一步。

  而白雲實和侯玉,因為年齡相仿,竟也玩到了一起。

  可能白雲實很缺玩伴吧,不然為啥他能跟侯玉玩到一起呢……

  白芍對此很不解。

  待晌午飯用畢,白川柏惦記着家裡不知何時灌水的田地,一家人便早早地離開了侯家,回了十裡鋪。

  “這兩天怕是就要農忙了。
”吳氏有些憂愁,“三畝地,就靠我和你爹,想要在有水的那兩天插好,怕是有些難。

  三畝地的活,要是沒有時間限制,吳氏和白川柏總也是能忙活得了的。

  可是一來插秧需要田裡有水,而有水的時間也就兩三天。
而這兩三天裡,白家還要賣涼皮,就耽誤掉了一半的時間,剩下的一半,就算吳氏和白川柏起早貪黑的幹,他們也無法在兩三天之内弄好這三畝地。

  白芍給他們出了個主意,“爹,娘,要不咱租人幹活吧,聽隔壁大春娘說,租個人一天,也才就五六文錢,想來願意幹這活的人有很多吧。

  在這個年代,因為種種限制,許多農戶都是靠着田地生活的,麥稻産量高,一家人一年的生活就滋潤一些,麥稻産量低,家裡過的就清苦一些。

  像白家這樣種着田同時還做着生意的人家,其實并不多見。

  雖然做生意更賺錢,但要承擔的風險大。
不像種地,隻要老老實實的種上,不遭遇多年難得一遇的天災,就一定有收成。
生意這個東西,有賺有賠,可以讓人賺的滿盆缽,也可以讓人賠的傾家蕩産。
所以很多人都眼紅卻不敢碰,甯願當一個清貧的農戶。

  不過,在生意人和農戶之外,還有另外一種人,他們被稱之為地主。

  擁有很多很多的土地的人,每到農忙季節,總是忙活不來的。

  那個時候,他們就會租賃那些空有力氣卻沒有事情做的人來幫忙種田,一天給予五六文錢的工錢,再管一頓午飯,就可以輕松的完成地裡的活計。

  在白川柏的意識裡,這種租人幹活的事情,隻有大地主才可以做的。

  他這樣隻有三畝地的小農戶,怎麼有權利租人幹活呢。

  這要是被周圍人知道,會不會指着他的脊梁骨嘲笑他?

  “還是,還是别了吧。
”白川柏吞吞吐吐的拒絕了白芍,“芍兒啊,咱家的地那麼少,我和你娘多幹一會也就做完了,何必再租人幹活,白白浪費了許多錢。

  “咱們的三畝地,的确是少了點。
”白芍蹙了蹙眉頭,她之前一心想要做生意賺錢,對于田産這方面看得很淡。

  可白川柏明顯和她想的不一樣。

  作為一個純正的農村莊稼人,白川柏愛的是土地,愛的是糧食,愛的是踏踏實實的幹活賺錢,而不是做生意……

  或許,她應該尊重一下父親和母親的想法。

  白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爹,要不,咱買點地吧。

  “買地?
”白川柏有些驚訝的擡起頭,眼角有一絲絲喜悅,“芍兒,你咋想着要買地的?

  “地多了,爹和娘幹不過來了,我們就可以放心的租人來幹活了啊。
”白芍一本正經的道。

  白川柏忽然有一種心事被人看破的感覺,他紅着臉,垂下了頭。

  一旁的吳氏就忍不住抿嘴笑了,“你爹這輩子,最是羨慕朱員外家,因為他家地特别多,出雲鎮好多地方的地都是他家的,每次農忙,光咱們村的人,就有大半過去幹活領錢。
你爹也去過很多次,每次他回來都要跟我說,要是咱家也能有這麼多的地就好了……”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劉氏一心做生意,根本不在乎地的多少。

  白家當初的十五畝地,還是當初白老爺子從郡城回來之後,置辦下來的。

  後來,白川羌做生意失敗賠的太厲害那次,劉氏曾經想把地賣了補貼給白川羌,被白老爺子死活拒絕了。

  聽說,當時兩個人生了好幾天的氣。

  然而事實證明,白老爺子的堅持是對的,因為白川羌這些年做生意,涉及了很多方面,沒有賺取多大的錢,反倒是賠的時候居多。
要不是白家有十五畝地在,可能早就喝西北風去了。

  生意是賺錢的,田地是穩固财産的,是可以固定生錢的。

  所以,生意要做,這地,也得買!

  下午的時候,田裡果然灌水了。

  雖然之前有找人借了稻秧子,但那得等别人剩了才能去拿,所以白川柏還是先去堂屋裡,找白老爺子商量了一下,想去白家秧蔓田(密集種植稻苗的田地)裡薅點稻秧子。

  白老爺子沒有二話便同意了,“之前就說好了的,地分給你們,秧蔓田裡的稻秧子也任你們薅,現在去拿就是。

  白川柏點了點頭,剛想離開堂屋,劉氏就在一旁陰陽怪氣的道,“老三,你可省着點用,别你爹說随便薅你就随便薅,給我們用完了,我們剩下的十二畝地用什麼!

  “娘,我不會的……”白川柏回過頭,有些無力的辯駁。

  “什麼不會的,你這人心早就變了,早就狠了,老三,你被吳老賴的閨女給帶壞了,你變了,我才不信你呢。
”劉氏對着白川柏呸了一口。

  白川柏就垂下了頭,他知道,在關于吳氏這方面,不能跟劉氏講道理。

  無論他說什麼,都是被吳氏帶壞了,唯有閉嘴,同意了劉氏的想法,劉氏才認為他沒有被帶壞。

  “好了,你别說了,往年洗了半畝地的稻秧子,十五畝地都是夠用的,不可能到今年不夠用的。
”白老爺子制止了劉氏的陰陽怪氣,又安撫了白川柏,“你别聽你娘胡咧咧,用稻秧子就去薅。

  說完,喝了一口茶之後,又道,“你們人手不夠,還要做吃食生意,要是在灌水的這兩天種不完,你跟我說一聲,我帶你的兄弟們給你幫忙去。

  “啥?
”劉氏一聽這話,頓時不高興了起來,“他做那吃食生意賺的錢又不分給我們,咱憑啥給他幫忙插秧去,讓他自己幹,讓吳老賴的閨女幹活去。

  “都是一家人,别說兩家話。
”白老爺子徹底無奈了。

  他是看見老三一家跟白家感情有點疏了,所以想方設法的把彼此感情拉進。

  可劉氏倒好,每一句話都是拆台的……

  “什麼一家人,我們分家了,他們賺了錢都不給我,哪有個什麼一家人。
”劉氏狠狠地瞪了一眼白老爺子,又回過頭剜了一眼白川柏,嘀咕道,“人家現在可是賺了錢了的,才看不上咱這麼窮的人呢。

  “好了好了,老三你回去吧。
”此時此刻,白老爺子是什麼話都不想說了,隻急迫的想讓白川柏離開堂屋,唯恐劉氏繼續再說出令人傷心的話。

  “那行,爹,我先走了。
”白川柏也不想聽這些話,便點了點頭,掀開簾子,回了西偏屋。

  劉氏在他身後,有些不甘的睜大雙眼,“老三,他就這樣走了?

  “不走還能怎樣?
”白老爺子一口氣喝完了碗裡的茶,放下茶碗時,有些沒好氣的道,“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當娘的。

  “啥……”

  這一句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劉氏當時就怒目圓睜,跟白老爺子掰扯了起來,“我咋當娘的了?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對不?
他的命是我給的對不?
沒有我哪裡來的他?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白景生……”

  堂屋裡再次傳來吵嚷的聲音,白家的子孫們淡定的擡頭望了一眼堂屋的方向,便繼續該幹嘛幹嘛去了。

  如今地裡已經灌水,其他人早就準備好了稻秧子,用平車運過去就可以插秧了,白芍家卻還沒有準備好稻秧子,所以一家五口人在弄好了涼皮等物什之後,便趕緊的下了地。

  薅稻秧子,顧名思義,就是農戶要兩三根兩三根的去薅稻秧,并用田地裡本就有的水将稻秧根部的泥洗幹淨,等稻秧攢一大把之後,拿一根幹稻草系上,打結,便算是一把稻秧。

  因為這是一個很慢的活計,所以白老三一家人每人手裡都拿了一個小小的木頭釘成的小闆凳,放在田地裡,剛好比水面高一點,能讓人坐在那裡,輕松的薅稻秧子。

  等周圍一片薅完了,再拽起這個稻秧子往前走兩步,再薅完,再走。

  如此這般,當白川柏感覺薅出來的稻秧已經夠一畝地的了之後,便借了個平車,将稻秧拾出來,放到平車上,和吳氏一起推到了白家的田地前。

  秧蔓田這邊,白雲實和白微坐在裡面繼續薅稻秧子,白芍則跟着白川柏下了要插秧的田,把捆起來的稻秧子分别均勻的放在一畝地的每一塊地方,能保證不會插秧插到一半沒稻秧子這種事情出現就可以了。

  接下來,就是這次農忙的重頭戲,插秧了。

  因為年紀小,力氣也不夠,白芍插的秧子總是飄起來,且一片淩亂。

  反觀吳氏和白川柏那裡,卻是整整齊齊郁郁蔥蔥一片稻秧子,按着同樣的規律分布好,乍一看起來,竟有幾分美感。

  兩個人幹活利落,動作也快,可就算如此,這一畝地還沒插完一半,天就黑了下來。

  白微和白雲實拎着兩大提稻秧子跑了過來,放到了地頭上,用胳膊肘擦了一把汗,看向坐在地頭上正打瞌睡的白芍,“芍兒,讓你不要來你偏要跟着,現在累了不?

  “我不累,就是不會插。
”白芍擡起頭,有些迷迷糊糊的道。

  “都睡迷糊了,還說不累。
”白微忍不住笑出聲,“好了,我們這就回去了。

  “噢。
”白芍點了點頭,就又把腦袋擱在膝蓋上,閉上了眼睛。

  到底隻是個七歲孩子的軀體,就算擁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但疲憊總是控制不住的。

  當白川柏和吳氏插完手頭上的稻秧子之後,兩個人找了個幹淨的水窪洗了洗手,便從地裡走了出來。

  “芍兒睡了?
”吳氏一眼看見抱着膝蓋蜷縮在地頭間的白芍,有些心疼的道,“趕緊回家,在這裡睡,要是起了風寒可咋辦。

  “我背着。
”白川柏脫掉身上最外面的衣服,露出了裡面沒有被濺上泥點的幹淨衣裳,讓吳氏抱着白芍,放到了他的背上。

  一家五口回到家的時候,白家人已經吃完了晚飯。

  白家老二白川連正站在堂屋門口剔牙,看到白老三一家髒兮兮的回來,就忍不住笑着打招呼,“喲,老三你們可回來了,這累了一天辛苦了吧,早上賺錢,晚上又幹活的,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這些話,如果聽着還算個人話,那麼接下來,白川連話鋒一轉,又嬉皮笑臉的道,“要不這樣,以後下午我幫你們幹活,你們把上午賺的錢給我?

  所以白老三一家就白忙乎一上午?

  這白川連趁火打劫的也不要太明顯吧。

  隻可惜這會白芍睡着了,若是她醒着聽到這番話,肯定是要拐彎抹角的罵白川連一頓的。

  還好,白老三家還有個白微。

  雖然不會白芍那種拐彎抹角罵人的方式,但白微有脾氣,有膽子,當即就指着白川連嚷嚷了起來,“你說的什麼話二伯,之前找我爹要錢的時候就親兄弟了,怎麼現在幫我爹幹活還要我們把錢給你,這就是二伯說的親兄弟?
我看是錢兄弟吧。

  “你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白川連瞪了白微一眼,“你們要是不給分我錢,豈不是我白幫你們忙活。

  不愧是親母子,白川連和劉氏所想的,幾乎一模一樣——你賺錢不分給我,我憑啥幫你分擔活。

  如是普通人,這麼想倒也沒錯。

  可他們是兄弟啊,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是同一個姓的親兄弟啊。

  白川柏的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老三你考慮一下呗。
”白川連龇牙咧嘴的撮了撮牙齒,“你看看今天把五姐兒給累得,這要是有我幫忙,五姐兒就不用那麼累了啊。

  一聽此話,白川柏微有些顫抖的手,忽然就握成了拳頭。

  是啊,要是有人能幫忙,芍兒就不會累得趴在自己背上睡着。

  全家誰都可以累到,就是不能累到白芍。

  要是累出了岔子,他無法原諒自己。

  可是,真的要把一上午的錢,都給白川連嗎?

  白川柏擡起頭,有些猶豫不定。

  白芍其實并沒有完全睡着。

  就算她睡着了,白川柏這一路把她背回來,她也早就醒了。

  隻是身體太疲憊,她連眼睛都懶得睜開而已。

  而今,在察覺到白川柏的猶豫之後,縱然是再累,白芍也得睜開眼睛了。

  “二伯,人家租一個人全天,也才五六文錢,二伯想憑半天的幫忙就把我們所有賺的錢還有搭進去的成本全都拿走,是不是有點過了。
”白芍緩緩的從白川柏的背上擡起頭,慢吞吞的道。

  “你們這是甯願便宜外人都不便宜自己家人啊。
”白川連吃驚的看着白川柏,“要是有這錢,你肯定先給哥哥我啊,你給别人幹啥。

  “可是别人隻要五六文一天,二伯這裡要的太多了。
”白芍半閉着眼睛,又趴在了白川柏的背上。

  “這……嘿嘿。
”白川連兩眼一轉,嘿嘿笑了起來,“要不,我也不跟你們要那麼多,一天你就給我二十文錢就行。

  都說了租别人隻要五六文,白川連還在這裡要二十文,真把他們當傻子欺負麼?

  白微那暴脾氣啊,再次忍不住了,“二伯,你别做夢了,我們不可能給你二十文的,你幹活又慢又懶散,還想要二十文一天,二十文我們可以租三四個幹活的好手,憑啥租你啊。

  “因為我們是親兄弟嘛。
”白川連一點都不在意白微的怒氣,仍舊厚着臉皮笑道。

  “你……”白微徹底氣結。

  白芍抖了抖睫毛,慢吞吞的道,“二伯,家裡的十二畝地插秧完了嗎?

  此語一出,白川連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片刻後,他有些恨恨的瞪了一眼白芍,喃喃道,“就是沒幹完怎麼了,隻要你願意給我二十文一天,娘也肯定願意讓我給你幹活去……”

  隻是這話他卻是不敢說出去的,因為劉氏雖然讓,白老爺子卻肯定是會訓斥他的。

  原本,在白川連的計劃裡,他先攔住白川柏一家,讓白川柏說要出錢雇他幹活,到時候白川連就跟白老爺子說是白川柏主動求他的,這樣白老爺子也說不出什麼。

  可現在……

  白川連隻能翻個白眼,回了東偏屋。

  “還是芍兒有辦法。
”白微贊歎道。

  她那麼發脾氣,白川連都不以為意,白芍卻能一刀捅進白川連的軟肋,讓對方氣哼哼的離去。

  這一點,她是永遠都及不上的。

  還好,她一點都不嫉妒芍兒,因為這個聰明的女孩是她的妹妹,親妹妹。

  “走吧,我們回去做點飯吃。
”見終于打發走了白川連,吳氏歎了口氣,領着白微和白雲實回了東偏屋。

  白川柏背着白芍,也趕緊的回了屋裡,把白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

  “芍兒,芍兒,還吃飯不?
”吳氏見白芍又要睡,怕她不吃飯,就大聲的喊她。

  “吃……娘,我想吃那個鍋餅……”白芍躺在床沿,小聲的道。

  “好,娘給你貼。
”吳氏對她笑了笑,“你可别睡,現在睡着了,待會吃飯就喊不醒了。

  “恩。
”白芍聽話的點了點頭。

  吳氏就忍不住鼻子一酸。

  多麼乖巧聽話的姑娘啊,明明可以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卻偏偏跟了他們這兩個泥腿子,接觸了那些原本她一輩子都不該接觸到的東西,吃了許多不該吃的苦……

  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多好。

  吳氏長長的歎了口氣,扭過身去拿了一個鐵盆,打了點水,又往裡倒了點面,将其活成了稍微有點硬的面團。

  等盆面活好了,白微也把大鍋刷好了,白雲實也把老豆角給掰成一段一段的了,吳氏上前,先把老豆角炒進了鍋裡,加了水,煮開了之後,就把那稍微有點硬的面團直接用手按成一個一個的小面餅,貼在大鍋的一圈,然後蓋上鍋蓋,繼續燒火。

  像這種飯,馍和菜是一鍋出來的,最适合沒有時間的時候做了吃。

  約莫兩盞茶時間之後,當豆角的香味溢出來之後,白微洗了洗手就要掀鍋蓋把馍盛出來。

  吳氏制止了她,“再等一會,我燒了手頭這兩把火,把鍋餅燒出點糊咯烙,你妹妹最喜歡吃了。

  “哎。
”白微清脆的應了。

  地鍋做出來的鍋餅,下面沾了菜湯軟軟蠕蠕的,上面被大火烙出香脆的糊咯烙,是白芍家最喜歡吃的一種馍。

  當初沒分家的時候,因為劉氏不喜歡吃馍,而且年紀大了也咬不動,所以很少做這個鍋餅。

  如今分了家,吳氏就經常做給孩子們吃。

  “行了。
”又過了約莫小半盞茶的時間,吳氏微微掀了掀鍋蓋,看到菜湯已經被靠的差不多了,便停了手,讓白微拿出兩個碗,一個盛了鍋餅,一個盛了豆角,放在簡易的木箱子充當的桌子上面,等待開飯。

  “芍兒,芍兒,醒醒,吃飯了。
”白微過來喚白芍。

  白芍吸了吸鼻子,鍋餅的香氣順着食道鑽進了肺裡,她一個激靈,一打滾,就從床上掉了下來。

  “芍兒。
”吳氏吓得魂飛魄散的,把手裡的鍋鏟塞給白雲實就撲了過來,“咋樣,沒摔倒吧。

  “沒事,娘。
”白芍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咋了這是。
”白微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到院子裡,一邊給她洗手上的泥,一邊關心的問她。

  白芍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她要怎麼告訴白微,她剛才睡着了,做了一個小夢,夢見了自己回到了曾經那個時代,夢見了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他跟前來回走動,夢見了有人在她的耳邊哭泣。

  那種真實的感覺,讓她一度以為白芍隻是自己在昏迷中做的一個夢。

  直到睜開眼看見了白微,她心中激動,沒注意到自己是睡在床沿的,所以一不小心掉下了床。

  激動?

  白芍突然有些怔愣,她已經那麼在乎自己現在的家人了嗎?

  脾氣暴躁卻會細心給自己洗手梳小辮,敢在劉氏發怒時把自己護到身後的白微姐姐,沉默寡言卻會為了保護家人而勇敢棒打賊子的白雲實哥哥,善良敦厚願意被妯娌欺負也願意被劉氏欺負卻因為白芍被欺負了而敢于反抗劉氏的吳氏母親,懦弱愚孝不敢反抗劉氏不舍的離開故土卻願意為了家裡人而咬牙去租房的白川柏父親。

  雖然有性格霸道自私不講理的劉氏,雖然有壞的流油總是算計自己一家的白四叔,還有眼睛總是盯着錢的白二伯,還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或自私或貪婪的人。

  但對白芍來說,隻要自己一家人團結有愛,那麼其他人又算的了什麼呢?

  比起當初隻會搜刮她的顧父顧母,以及将她從二十六層高的大樓上推下去的顧哥。
能擁有這樣敦厚善良的母親,和善可親的父親,疼愛自己的哥哥姐姐,已經是極大地幸運。

  白芍不願成為顧挽卿,她喜歡現在這個身份,她喜歡白老三一家人,她想要繼續當白芍。

  不要,不要讓她回去。

  手上穿來細布柔軟的觸感,白芍一低頭,就瞧見了白微在給她擦拭手。

  她的神情是那樣溫柔,那樣仔細,讓白芍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吃飯了。
”吳氏盛好稀飯,站在西偏屋門口,對着這裡大喊了一聲。

  白芍和白微同時擡起頭,清脆的應了一聲,“哎!

  晚上吃完飯,白老三一家本來就想歇下去的,因為白天實在是太累了,上午做生意下午插秧,整天都處在忙碌疲憊之中,還要跟白家人鬥智鬥勇,是個人都會累。

  可是,就在白川柏剛剛把西偏屋的門給拴上後,就有人敲了門。

  “三哥,三嫂,你們在嗎?
”是許氏的聲音。

  白川柏和吳氏對視了一眼,若是個奸猾的人,此刻累得半死,可能就假裝睡着了,不予以回複。

  事實上白芍也的确是想讓白川柏和吳氏這樣做的。

  可兩口子思附了一下,還是起身把門打開了。

  “啥事兒啊。
”白川柏拉開了西偏屋的門,小聲的問道。

  “三哥,是娘找你有事兒。
”許氏腼腆的笑了笑,細聲細氣的道。

  “這麼晚了……”白川柏歎了口氣,“讓他們娘幾個睡覺,我過去吧。

  說完,就掩上了西偏屋的門,跟着許氏一起去了堂屋。

  西偏屋裡,白芍姐弟妹幾個面面相觑了一眼,由白微率先道,“娘,我覺得不放心,還是跟過去看看吧。

  “你們今天也累壞了,還是别去了,你們爹能應付來的。
”吳氏心疼兒女,想讓她們早點歇息。

  白芍也放心不下白川柏,誰多知道劉氏一喊白川柏過去,就沒有好事兒,便想從床上爬起來。

  白微心疼妹妹,就把她給按了下去,“娘,雲實,芍兒,你們在家裡等着,我就過去。

  說完,快速的跳下床,蹬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吳氏長歎了口氣,“可不要出什麼事,馬上就要搬走了……”

  然而,這個世界上總是怕什麼來什麼。

  當堂屋那邊傳來争吵聲的時候,白芍有些無奈的睜開雙眼——她就知道……

  堂屋裡,白川柏站在門口,愁眉苦臉的望着自己的親娘劉氏。

  在他旁邊,是氣的臉都紅了的白微。

  “奶,我們才不會租二伯,他是什麼德行奶不知道啊,讓他給我們家幹活,那塊地怕是一粒米都收不上來吧。
二伯我們已經在外面拒絕你了,現在你又上屋裡來挑撥,你是想幹什麼?
你是不是看我們家累得還不夠輕?
還沒有累死?
”白微氣呼呼的瞪着白川連,小嘴一動一動的,話就噼裡啪啦的蹦了出來。

  “你個小崽子瞎嚷嚷什麼呢。
”劉氏惡狠狠的瞪了白微一眼,“租誰不是租,便宜别人為啥不便宜自己人,都姓一個白,你們就想着拿錢給别人,不能給自己家裡人,你們這是什麼居心。

  “奶我還想問你是什麼居心呢,明知道二伯幹活偷懶還不好,讓他給我們家幹活,嗤,奶,就是二伯給我們家倒貼錢,我們也不會讓他幹活的。
”白微被劉氏這不講理的話給氣笑了。

  “你你你,你個小崽子!
”劉氏也氣的不輕,要不是一旁的白川穹拉着,她就要站起來把那根手指戳到白微臉上了。

  “老三啊,你說句話啊,你就看着你閨女嘴巴巴的跟我頂是不是?
”劉氏罵了白微兩句,就把目光對準了白川柏,“從把你喊過來,你就杵在這裡跟個棒子似的,感情你的家都被一個小崽子給當了是不是?
你還有沒有一家之主的氣魄,讓你說話呢,你就說你願不願意租你二哥給你幹活。

  “娘,我這……這……”白川柏很是為難。

  他的确動了租人幹活的想法,可他從沒想過要租白川連幹活啊。

  先不說白川連獅子大開口要的太多,就如白微所說,白川連這個人幹活太孬了,總是做的不成個樣子,真讓他去給白老三家插秧,估計那一片産量都得減半。

  “老三,那可是你親兄弟,去給你幹活,你給他點辛苦費,也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這本來就不該我提出來的,你自己就該先提出來,現在我先提出來了,你苦着個臉啥意思?
你覺得我們貪你财是吧,你覺得我們坑你是吧?
這要不是跟你親,誰會放下家裡的活去幫你啊老三,你可要想清楚。
”劉氏振振有詞的道。

  一旁的白微氣的臉都扭曲了,就想不管不顧的跟劉氏撒潑。

  忽然,身後的簾子被掀開,身材小小的白芍慢條斯理的鑽了進來,攏了攏衣襟道,“奶,真是謝謝您了,如此為我們家着想,要不這樣,我們把錢給奶,奶幫我們租人吧,願意租誰就租誰,願意給多少錢就給多少錢,剩下的,就全都留給奶了。

  “真的?
”劉氏一聽這話,立馬就激動了。

  最開始在白老三一家做生意的時候,劉氏隻當她們小打小鬧,賺的那幾文錢她也不放在眼裡,隻想着哪天找個由頭讓他們孝敬過來就行。

  誰知道過了一陣子之後,白老三家的生意越來越好了,賺的錢也從一開始的不入眼,變成了相當可觀的數量。

  據白川穹的估計,白芍一家每個月可以賺六七兩銀子。

  六七兩銀子,乍一看着不多,可要是一年呢,兩年呢,這錢就不是小數量了。

  當時劉氏就心動了,想把白老三家的财政大權掌在手裡,想重新回到沒分家之前的情況。

  劉氏抽個空,把這個想法隐約的透露給了白川穹之後,白川穹就勸她,不要着急提出來這個,畢竟已經分家了,提出來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還是得找個方法,讓白老三一家主動願意把财政大權讓出來,這樣才顯得母慈子孝,白老爺子也不會過于反對。

  于是,才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劉氏隻喜歡錢,卻不喜歡麻煩,這就是為什麼她自己不去做生意,卻讓兒子和哥哥去做生意的原因。

  即使是後來的去索要鐵闆豆腐的方子,還有涼皮方子,那都是白川穹撺掇的。

  後來沒有搶方子成功,失落的隻有白川穹,劉氏是不以為意的。

  對她來說,隻要錢給她就行了。

  本來,在劉氏的計劃裡,她想要跟白川柏要錢的計劃,還在緩慢進行,還不到把錢全部拿過來的時候。

  可現在,白芍一句話,幾乎正中了劉氏的内心,讓她不能自控的激動了起來。

  “真的。
”白芍肯定的點了點頭,在劉氏已經激動如火的心上,又澆了一把油。

  火苗一下子竄了上去,熊熊烈烈的,伴随着噼裡啪啦的聲響,焚了劉氏的理智。

  “那,那就給我,趕緊的,以後,你們要錢就上我這裡來支,把錢給我……”劉氏期待的望着白芍,隻等着下一刻一匣子銀子交到自己手裡。

  整個堂屋裡,所有的人都望着白芍。

  有生氣的,有不敢置信的,有嫉妒的,也有驚疑不定的。

  白芍笑着拽了拽因為睡覺而有些褶皺的衣角,慢聲道,“支錢是肯定不能的了,人都沒了上哪兒支錢去。
奶還是留着那些錢跟爺養老吧,以後我們一家人沒辦法在奶跟前盡孝,就指望那錢在奶跟前盡一份心了呐。

  “人都沒了,上哪兒去了?
”聽得入神的白川連忍不住問道。

  “上哪兒去了,如你們所期望,死了呗。
”白芍突然笑容一收,冷冷的道。

  一直側着耳朵傾聽這邊說話的白老爺子手裡的茶碗猛地一摔,扭頭就是訓斥白芍,“五姐兒,瞎說些什麼呢,啥死不死的,你才幾歲,你爹娘才多大年紀,以後的日子長着呢,不許說什麼死不死的。

  “爺說這話就有點意思了啊,現在奶逼着我爹給二伯錢,又想把我們全家的錢拿走,那可不是逼死我們?
沒有了銀子,沒有辦法去買吃的,我們一家就要活活餓死了啊。
”白芍扭過頭,即使對着白老爺子,她的語調也沒有客氣多少,依舊冷入骨髓。

  “錢又不是白給你二伯的,是讓他給你們幹活。
”白老爺子就長歎了一口氣,“再說了,有爺和奶在,怎麼也不能餓死你們啊。

  白芍就忍不住冷笑出聲,果然白老爺子也是支持白川柏租白川連的。

  “爺說笑了,剛分家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人都沒有飯吃,奶說的清清楚楚的,分家了就不能在一起吃飯了,我們一家人餓的沒辦法去找大春娘借饅頭吃。
現在,我們依舊是被分出去的。
把錢交給了奶之後,又沒有飯吃,也沒有錢去買菜做飯,可不是全家都等着餓死。
”白芍看了一眼劉氏,語氣尖銳地道。

  白老爺子有些頭痛的按了按眉心。

  這件事情,說起來,當初也是他不堅定,怕劉氏鬧騰,就想着等吃完飯了,自己偷偷給老三家送點吃的去。

  後來看到他們烤了饅頭吃,白老爺子怕被劉氏發現了生事兒,就把想要送吃的心給擱了。

  沒成想,現在倒成了一個話柄,且還是不能反駁的話柄。

  因為當初,劉氏的确是借分家的由頭,不肯給老三一家吃飯,而自己,也的确沒有成功的送過去飯食。

  而今,劉氏卻想要掌控分家兒子的銀錢,在别人看來,那可不是想要逼死三兒子一家。

  但劉氏卻不這麼想,她認為自己已經說了,可以讓老三一家支取銀錢,算是給他們天大的面子了,如今他們卻還要拿當初的事兒過來說,頓時将劉氏氣的火冒三丈,“誰讓你們死了,誰逼你們死了,我是看你們不會用錢,想替你們管一管,再說了,提出讓我拿着錢的也是你,現在說我逼死你們的也是你,全憑着你一張嘴巴巴的,不是都成我的了是不?

  “夠了。
”一旁的白老爺子打斷了她,“好了别說了,五姐兒說的是氣話你還聽不出來?
管錢管錢,老三一家都分出去了,你當娘的再管着他們的錢,也名不正言不順的,就别想了。

  “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的,是她自己提出來的,我應了她有錯嗎?
”劉氏不依不饒。

  “那你想拿了錢,然後逼死孩子們嗎?
”白老爺子很是無奈的道,“拿了錢,要在逼死孩子們的前提下,你要拿嗎?

  劉氏一下子就閉上了嘴。

  她是喜歡錢,但是這五條人命呢,她擔不起。

  白老爺子又歎了口氣,“咱們現在不說這個什麼錢不錢的事兒,五姐兒,我知道你聰明,故意拿人命堵你奶的嘴呢。
我跟你保證,你奶不會管你們家銀錢的,現在這件事兒就告一段落,咱們說的,是你二伯幫你家幹活的事兒。

  告一段落?
怎麼告一段落?

  白芍就是因為劉氏逼着白川柏租白川連幹活這一事兒,才把故意說的反話,把管錢不管錢這事兒拉扯出來,為的就是想讓劉氏暴露出心底最深處的嘴臉。

  可現在倒好,在白老爺子嘴裡,就成了三言兩語告一段落的事情,然後再去掰扯租不租人幹活的事情。

  白芍覺得身上有些涼,便攏了攏衣襟,淡淡的道,“爺是想讓二伯幫我家幹活?
其實也是可以的,我們家會管二伯吃飯的,當然白芷姐和白英姐過來吃也是可以的。

  既然白老爺子不想提,那她也裝個傻,絕口不提租人付錢的事兒,隻故意曲解白老爺子的意思,将要租白川連的行為,說成了白川連兄弟之間主動來給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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