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撞破
裴琮之也撩袍坐在她身邊,拿過她的手,慢條斯理揉捏她細白的指尖。
她的指極好看,細如削蔥,又飽滿圓潤,倒不像她這個人,生了滿身的刺,恨不得紮死他。
裴琮之微微一笑,“妹妹放心,等我們成了親,我自會帶妹妹出府去住。
到時妹妹也就不必看着心煩了。
”
沈清棠神色一頓,轉頭看他,“你跟祖母說了?
”
他點頭,又道:“隻是暫且提了一句,祖母并不知是妹妹。
”
她方才提起的心才算落下來,神色寂寂提醒他,“哥哥答應我的,要替我整治了他們。
哥哥還沒有做到……”
她又喚他哥哥。
隻有有求于他時,性子才會格外綿軟。
裴琮之喜歡她的這點小心思,也刻意縱容。
“我知道。
”
他擡手,粗粝的指腹略略擦過她紅潤的唇,眼裡有些晦暗不明,“妹妹再給我些時日,總要做的毫無纰漏才是。
”
這樣笃定的話,沈清棠卻垂眸不語。
她心裡還是有根刺。
不管是那年的繡眼鳥還是之後的狸奴,都壓在她心裡過不去。
江婉說得對,沒有人會喜歡自己最恐懼,最厭惡的人。
裴琮之也知道,他并不強求,隻要人還留在自己身邊,總歸是有時日能慢慢消解。
隻是,有些事情卻是等不及了。
等到沈清棠察覺到,裴琮之已經俯身靠了過來。
兩人貼得極近,他強勢的手摟着她的腰,另一隻手來撫她的頰,指腹慢慢摩挲,眼底的晦澀不言而喻。
身下便是榻,隻消倒下去便是萬劫不複的地步。
她抵着他胸膛不肯,眉眼蹙着,故作惱,“總要等到成親那日。
哥哥這樣,将我看作什麼人了,暖床的丫鬟,還是外頭的娼妓?
”
這話說得極難聽,她看過來的目光也極冷。
“還是在哥哥心裡,我本來就與她們無異?
哥哥之前說的喜歡我,要娶我的話,都不過是诓我的。
”
他果然停下,幽邃的眼深深看她,忽而勾起嘴角,輕輕一笑,“妹妹放心。
我待妹妹,自是如珠如玉。
隻是……”
他用力,将她的身子往下再壓一分,目光落在她翕張的唇上,“我幫妹妹做了這麼多,總要讨些利息才是,妹妹說是嗎?
”
她懂他的意思,眼睑微微顫了顫,終于把抵在他胸膛的手拿開。
是一個溫柔又強勢的吻。
起先是一點一點輕啄,溫柔綿軟,似撫慰。
而後卻不甘隻得那點甘甜,發了狠,攻城略地的強勢侵占。
她抵擋不了,隻能在他懷裡顫顫驚驚地承受,閉着眼,眼尾禁不住地發紅,悄然落下一滴淚。
落月小小的身子藏在番蓮紋豎頂櫃裡,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不由驚訝張嘴,又趕忙用手捂着,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
她方才聽白露姐姐的話過來送新制的胭脂膏子,剛想出門離開卻看見沈清棠和裴琮之一同從遊廊過來。
她對裴琮之的害怕深入骨髓,不敢出去叫他看見,一時情急,就躲去了櫃中。
本想等他走了就出來,不想卻無意看見如此驚世駭俗的一幕。
裴琮之早知落月躲在櫃子裡。
他一邊吻着懷裡的姑娘,一邊分心用身子擋着她不叫落月瞧見。
直到沈清棠再承受不住,抵着胸膛來推他,他才微微推開身子。
“看夠了嗎?
”
床榻旁的小幾上有沈清棠白日喝的空茶盞,被裴琮之随手擲出,正撞在那豎頂櫃門上。
落月驚慌失措,從裡頭跌了出來。
沈清棠不知她一直藏在這裡,有些詫異,“阿月?
”
落月一瞧見她,就癟嘴要哭出來,被裴琮之一個眼風掃過去,硬生生憋了回去。
眼裡盈盈蓄着兩泡淚,要落不落,分外委屈可憐。
這模樣,倒真有幾分沈清棠幼時的樣子。
他當初救下她原本就存了這麼一份心,此時不免起了逗弄她的興緻。
招了招手,喚她過來。
他的吩咐落月哪敢違抗,抖抖索索的起身走過來,卻是不敢靠近。
“過來點。
”他又吩咐。
落月再挪近些,粉雕玉琢的小臉一雙通紅的淚眼,戰戰兢兢地看着他。
裴琮之微笑,“你怕我做什麼?
我又不會吃了你。
”
他有心要在沈清棠面前做回好人,叫她忘記那些恐懼。
輕輕将落月拉到身邊來,替她拭淚,動作輕柔,又溫聲交代,“往後别躲在主子房裡。
你現在年紀小,隻當你不知事。
再大些,可是要受罰的,知不知道?
”
落月懵懂點點頭。
“真乖。
”裴琮之拍拍她的頭,“自己出去玩罷。
”
落月如得了赦令,連忙開門出去。
她身子小又靈活,隻開了一點縫,整個人便鑽了出去,半點也沒讓外頭瞧見屋子裡面。
沈清棠看着,勾着唇嗤笑,“怪道是哥哥的人,這樣聰明伶俐,都不必教就知道。
”
“這可不是我的人。
”
他又膩過來抱她,輕輕歎,“這是妹妹的人,聰明伶俐自然也是學的妹妹。
”
落月是真的和她很像。
外貌性子,活脫脫又一個沈清棠。
隻她命好些,在這承平侯府裡,有人護着她。
不比沈清棠,當年被他恐吓一番,回去足足燒了三天三夜,下不得床。
這是她經年的夢魇,他隻能慢慢讓她忘卻。
摟着她的腰,将下颌擱在她肩頭上,語調輕軟,言辭懇切,“我知道當年是我的錯,害得妹妹大病一場。
我如今已經知錯了,隻恨不能回過頭去寬慰妹妹,也求妹妹别再記在心上。
”
“妹妹就饒了我,将從前的事忘了罷。
”
他溫聲輕哄,“我們從頭開始,可好?
”
“好啊!
”她随口應下,眼裡見不得多少真心,笑意也是輕飄飄的,恍惚不定,“我如今已是哥哥的人了啊!
也隻能如此了,不是嗎?
”
她再不能嫁旁人,承平侯府也不可能養她一世。
她除了嫁他,别無他法。
這一盤他蓄謀已久的棋盤,她被他逼得走到了絕路,再無回旋之地。
未料翌日這棋局便有了生機。
燕城回來了。
他到了南境,趁着平南王妃不備,搶了兩匹快馬,和十七日夜兼程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