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醫書就行,不需要我們進去。”
“扔了書就走?”裴珏瑾覺得這個弟弟有些不太懂事,“總得進去看看吧?反正你們現在也算是未婚夫妻,就見一面,說幾句話,左相府上應該還是同意的。”
“去看看吧!”裴珏煦不置可否。
兩個人一起出去,馬車準備妥當。
一人一輛馬車,一起往府外過去,走的是近路,卻在走到安信伯府的時候,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
安信伯府前很熱鬧。
瑾王掀開車子的窗簾看了看,這才想起今天安信伯府和平安王府辦親事,聽說又是一件糟心的親事。
一個纨绔,另一個也不是什麼好的。
一個普通的宗室庶女,就敢推人緻死,就算是意外,也過于地嚣張了一些。
不過倒也很配,一個沒用的浪蕩子,一個嚣張的宗室女。
“殿下,我們王爺不去左相府了,今天安信伯府辦親事,姜二姑娘應該也在這裡,讓人找找,把醫書給姜二姑娘就行,免得多跑一趟。”
福貴從前面的車過來,笑着到窗前給裴珏瑾解釋。
“行,本王不急。”裴珏瑾慢條斯理地道,趴着窗口準備看看熱鬧,就是這大門口的人不多。
門口過來兩輛寬大華美的馬車,看這馬車以及周圍馬上跳下來的侍衛,就知道馬車裡的不是一般人,身份該是極尊貴的,莫不是來參加今天的喜事的?
這會,該來的賓客早就來了,新人的花轎也入了門,過來得慢的左相大人都已經進去,這……會是誰?
安信伯府門前的人現在很少,聽說大堂那邊連連出事,賓客們都過去了,一個個沒什麼差使的下人,也偷偷地往大堂跑,就門外零星的下人在這裡支應着,看到停下來的兩輛馬車,一時間不知道該去禀報,還是該過去侍候。
正慌亂不知所措間,一個婆子忽然沖了出來,直接就撲到裴珏瑾的馬車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人,有人販子。”
一句話,裴珏瑾震了震,蓦地臉色變了,他現在管的就是這一塊。
“什麼人販子?”
“我狀告安信伯府,勾結人販子,把别人好人家的女孩子騙走、搶走給賣了,求大人做主。”
跪倒在馬車邊上的是一個駝背的老婦人,向着馬車上的裴珏瑾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紅着眼眶道。
守在門口的人都呆了。
有下人認出這是府裡馱背的粗使婆子,驚叫着就要過來拉人,一邊斥責:“你是瘋了不成,胡說什麼,還不進去。”
手還沒有碰到人,便被下馬的侍衛一把甩開。
“五哥,怎麼回事?”裴珏煦聽到動靜下了馬車,走過來。
裴珏瑾平了平氣,也跟着跳下了馬車,來到婆子面前,瞪着眼前的婆子,悶聲道:“你說什麼?”
“安信伯府拐賣年少的女孩子,和人販子有關系。”婆子大聲地道,“我……我女兒……我女兒就是被這個人販子搶走的……我不隻一次地看到人販子進這家的後門,以前是,這一次……這一次新認的兩個,也是人販子送過來的。”
婆子憤怒地道。
她是真的豁出去的,她可以的,為了女兒,她什麼都可以的,原本都想死了,即便左相府上的二姑娘給了她另外一條路,她願意一條道走到黑。
她的女兒,她一定要為女兒報仇!
“你确定?”裴珏瑾沉聲問道。
“我确定。”婆子咬定牙關。
“你是安信伯府的下人?”裴珏瑾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後,道。
“是,我是為了查女兒才賣身為奴,這麼多年……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找女兒。”婆子眼淚又落了下來。
“你可知下人告主子,先要如何?”
“我願意受杖責。”婆子毫不猶豫,眼底一片通紅,“隻要能為我女兒報仇,我……我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民告官不管對錯,先受責罰,仆告主也是同樣,這一頓杖責,未必所有人都能抗得過,裴珏瑾很懷疑眼前這個虛弱的婆子能在杖責下活下來。
“五哥,進去看看?”裴珏煦提議,這會不用問了,已經聽清楚。
平了平氣,裴珏瑾看了看安信伯府的大門,“行,進去看看。”
他管着刑部的事情,既然告到自己面前,哪怕這事讓他覺得駭人聽聞,不太可思議,也得進去看看,問問。
有侍衛過來拎起婆子,兩兄弟往裡過去。
才到大堂前,看到大堂前居然擠了不少的人,把門口都擠滿了,侍衛替他們推開門前的人,護着他們到了大門前,沒急着進去,就站在最前排的幾個人後面,聽着大堂裡的動靜。
大堂裡蘇慶正在和孔太夫人對話。
聽着這些一來二去的話,裴珏瑾臉色沉了下來,這事聽起來很有問題,孔太夫人的話很有虛張聲勢,胡說八道的意味在裡面,莫不是安信伯府真的和人販子有關系?
之前養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現在……又養了二個孫女,都是領養的,怎麼就有那麼多的漂亮女孩子落到安信伯府?
聽着裡面就要動手,見裴珏瑾還在沉思,裴珏煦擺擺手,兩旁的侍衛沖了進去,福貴高聲道:“瑾王、楚王殿下到!”
福貴的一句話,震的所有人都驚住,孔太夫人腳下一軟,差點摔倒,但她反應極快,急忙穩住呼吸,必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扶着桌子顫微微的站起,向着緩步過來的兩位皇子見禮。
“見過兩位殿下。”
“太夫人客氣了,免禮。”裴珏煦微笑,裴珏瑾臉色沉冷的擺擺手,也示意免禮。
這兩位過來,當中坐着的孔太夫人自然得撤下,帶着安信伯夫妻一起退下,正中的堂上坐了兩位王爺。
其他人全站起身行禮,而後俱退在一邊。
蘇慶跪了下來:“兩位殿下,為臣之女被人販子帶走,如今落在安信伯府,還請兩位殿下為為臣做主。”
他雖然是一個小吏,這會身上還沒有差使,卻也是真正的官吏。
“孔太夫人?”裴珏瑾看向孔太夫人人,不覺得這事是難事,孔太夫人卻一直不讓人見一見,就很奇怪。
“殿下,兩個孫女才認回來,兩女孩子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就如同當初的婉娘和芸娘一樣,現如今才安穩了些,兩個女孩子都不太敢見人,現在也就是身邊服侍的人能見她們,不然誰去多恐慌,請殿下容老身再養一段時間,養得她們安心了,再讓她們出來見人可好?”
“這兩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被吓得根本不敢見人。”
孔太夫人還在想着移花接木的事情,狡辯道。
“不能見人,不敢見人?”裴珏瑾反問。
“是,這兩孩子被吓破了膽。”孔太夫人肯定地道。
如果沒有婆子的告狀,裴珏瑾雖然覺得可疑,卻也不會真的把安信伯府和要販子聯系起來,但現在……現在莫名的覺得這事還真的和安信伯府有關系了。
孔太夫人就很可疑。
“不如,就讓他們兩個見一見?”裴珏瑾指了指年輕的夫妻,“人少,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有安信伯府的人引領着就行。”
“殿下,真的不行啊!兩孩子膽小,之前還病了,實在不敢再吓她們,若真有個三長兩短,老身……老身還不得心疼死!”孔太夫人抹起了眼淚,“那麼小的兩個孩子,看到她們,老身就想起婉娘和芸娘,當初……也是這麼小的時候,要養多久才能養回來,差點就……沒養住!”
又提到了孔氏姐妹。
姜錦心唇角微微一勾,笑意不及眼底。
孔太夫人是真的吸着血就不肯放的,但凡有什麼事情,就把娘和姨母推出來,不吸光所有的價值是絕對不會停手的。
果然,這話一說,孔太夫人頭轉了轉,看過來,在審視一番後,重點放在孔氏身上:“婉娘,當初你們才到安信伯府的時候,是不是又驚又懼,根本不敢見人,那時候也是大病一場,我天天守在孩子床前,才把兩個孩子給救回來。”
又是一番情真意切的慈母心腸。
任誰聽了都會感動,甚至覺得孔太夫人現在這麼做,也不算是無理取鬧,畢竟當初也是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為了兩個孩子好,似乎……的确……還可以多養一段時間,再讓人夫妻過來認。
也免得吓到了孩子。
想想兩個孩子,那麼小,原先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好是肯定的,如果不是安信伯府,還不定最後落到什麼地方,極是可憐,這會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自是不敢見人。
有人已經在點頭。
“母親,當年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有人把我和二姐帶進府裡的……後來……後來病了嗎?”
孔氏一臉茫然,聽着答的是後一句,卻無意帶出了前面一句。
“我也記不清了,當初病了嗎?”郡王妃伸手按了按眉心,“當初……好像是有人帶過來的……我也這麼覺得。”
兩個人的話一出,孔太夫人臉色大變。
“不是……不是說路上遇上的嗎?”有人忽然驚叫起來,衆人的目光全部都震驚地看向孔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