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139章 誤打誤撞的尴尬
夜風徐徐,吹拂着樹梢,茂葉簌簌。
盛長裕的鼻端,始終萦繞着略有略無的栀子花香。
活了二十幾年,每年初夏都有栀子花盛開,卻從未特意聞過這種花香。
原來它如此香甜。
“……她怎麼舍得自殺?
不過,姚家的人會安排她自殺,她已經闖了這麼大的禍。
判死刑、六個月後執行,這是我兼顧國法和老師的體面;姚家識趣,自然也要給我一個交代。
柏升特意去監牢打了招呼,方便姚家的人行事。
老師這次終于體會到了我的難處。
”盛長裕道。
甯祯:“……”
姚家的人,還是挺狠的。
姚安馳為了妹妹能算計甯祯,敢買兇殺歌女;而姚劭為了平息衆怒,也會安排女兒上吊。
甯祯沒有繼續批評姚家。
盛長裕還是顧念一點私情的,他口中,姚劭仍是“老師”。
這偏袒,真叫人嫉妒。
要是自己的父親能得到這樣的偏護,甯祯絕不會像姚文洛那樣傻。
她一定要安靜過好自己的日子。
姚文洛羨慕甯祯做督軍夫人,甯祯不理解她——這是什麼好差事嗎?
得到的權勢,隻比娘家稍微多一點點,并沒有更改命運;可丈夫和婆婆難伺候又不尊重人,遠不及嫁家世相當的門第。
如果可以,甯祯多希望和姚文洛交換身份。
不惜福、又愚蠢,還惡毒,最後終于把自己作死了。
“……你是覺得可惜?
”盛長裕問,“她坐牢時間少了?
”
甯祯:“她的算計沒成功。
對我來說,她沒有直接傷害到我。
所以她怎麼死、死不死,我不是很在乎。
不過,這樣的結果,她應得的。
”
盛長裕不再說什麼。
兩人進了甯祯的院子。
院子裡一直有一個女傭,負責日常的維護。
從甯祯出國後,整個院子都是這女傭打理。
裡外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和她出嫁前别無二緻。
小院落的牆角也種了一棵栀子花樹,滿樹雪白的花,一院子都是花香。
“我很喜歡這個味道。
以前到了栀子花開的時候,就可以吃枇杷了。
”甯祯說。
“你愛吃枇杷?
”
“還有櫻桃和葡萄。
酸甜口的果子,我都愛吃。
”甯祯笑道。
盛長裕記下了。
客廳擺放了一張碧綠色皮沙發,一盞水晶吊燈;其他家具都是白色居多,很素雅。
院子一共四間正房。
甯祯想請他在客廳坐下,他卻往東屋看:“這是什麼房間?
”
“書房。
”甯祯說。
盛長裕進去瞧瞧。
屋子裡東西很多,談不上雜亂,可也沒什麼章程。
兩面牆的櫃子,一櫃子書,另一面牆的櫃子裡,各色擺件:洋娃娃、八音盒、木雕、瓷器,零零總總似雜貨鋪子。
“你還蠻童趣。
”盛長裕說。
甯祯:“别人送的。
有些是哥哥們買的,有些是阿爸送的,還有畢業時候同學們交換的禮物等。
”
南邊的牆壁,也是架子,卻是放了長刀、短刀和滿牆的槍。
盛長裕甚至在她這裡瞧見了十年前的獵槍。
“……都是你用過的?
”他拿了一把短刀問。
甯祯:“學過一些。
”
“也是旁人送的?
”
“都是我阿爸送的。
”甯祯道。
盛長裕:“嶽父别出心裁。
”
“投其所好又獨占資源。
我喜歡槍,除了我阿爸,旁人也弄不來這些。
他把他的本事,發揮到了極緻。
”甯祯打趣說。
盛長裕輕輕把玩短刀。
很樸質的刀鞘,不鑲嵌紅寶石之類的點綴。
打開,刀刃雪亮,保養得非常盡心。
他又看了槍。
甯祯在旁邊說自己父親的好話。
盛長裕瞧見了最特殊的一把獵槍。
它被放在最高的位置,還墊了一塊錦裘。
“這是你打野豬那支槍?
”盛長裕問。
甯祯:“是。
”
“這槍适合你,比較輕。
”他說。
甯祯:“也是我阿爸弄來的。
”
盛長裕心中微動,話沒經過深思,脫口說:“我也可以弄來槍。
今後你過生日,給你送槍如何?
”
甯祯也沒經過深思:“義父!
”
盛長裕:“……”
他轉過臉看向她。
甯祯笑起來,連連擺手:“我說笑的,督軍。
”
不敢高攀。
“你是皮癢了。
”他道,伸手想要敲她的頭。
甯祯退開,咬唇忍笑。
盛長裕卻不依不饒,固執想要敲她一下,甯祯閃身避讓,他卻趁機幾步過來。
隔開他,他又朝她伸手,甯祯立馬習慣性對付她三哥的辦法,擡起膝蓋朝他下三路去了。
盛長裕卻沒像三哥那樣習慣成自然避開。
甯祯撞到了他,頓時卸了力道,卻也是不輕不重往他裆部撞了下。
盛長裕站在那裡,呆住了;甯祯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用了下流招數,也愣住。
——是他先步步緊逼要過招的,她隻是防禦。
甯祯情急之下,是想快刀斬亂麻,不做糾纏。
她每次都用這招讓甯策不戰而逃。
盛長裕卻沒逃!
結果就是,她的膝蓋不輕不重撞了下他。
盛長裕突然轉過身,背對着甯祯。
甯祯尴尬得頭皮發炸:“督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你沒有受傷吧……”
“别過來!
”盛長裕厲呵。
他背對甯祯,十分狼狽。
甯祯回想自己的力道,難道下腳太重?
哪怕是真的,她也不好去檢查他的傷情。
她想把自己的臉摘下來,埋進土裡。
因為它現在在一陣陣發麻,她渾身都尴尬得要碎開。
盛長裕之前被子彈擦了心包,重傷初愈,要是再添一個隐秘傷……
甯祯死死咬住唇,還是要問一句:“督軍,要不去軍醫院……”
她忍着頭皮發麻的尴尬,走到他面前。
看到了,她一愣之後快速轉過身。
她知道他為何背對她了。
現在更尴尬了。
甯祯毫不猶豫沖出去。
沖出院子門口,她才高聲對裡面說:“督軍,我去端茶來,您稍坐。
”
——你應該知道洗手間在哪裡,自己去處理下。
甯祯一邊小跑,一邊使勁揉自己的臉,想把那種麻辣辣的感覺搓掉。
她出去後,挨了快四十分鐘才回院子。
要不是她的閨房,她會一去不複返。
回來時,盛長裕坐在沙發裡,神色如常。
甯祯把茶放在他旁邊,目光不看他:“督軍,時間不早了,吩咐汽車送您回去嗎?
”
“吩咐一聲吧。
”他道。
沒喝茶,他和甯祯去了祖母那裡告辭,就離開了甯家。
他一樣難堪,迫不及待想要走。
甯祯這個晚上住在家裡。
她睡不着,想換到大洋彼岸去生活。
這晚絕對是她人生最窘迫的時刻,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