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祯約好了楚靜月吃飯。

　　楚靜月欣然同意。

　　訂好了晚上七點，在餐廳門口見面，甯祯挂了電話開始梳頭化妝。

　　她簡單绾了個發髻，一點薄妝，穿了件淡紫色旗袍，外面罩薄風衣，足上穿短靴，時髦又輕便。

　　出發前，甯祯又打電話給盛長裕。

　　盛長裕：“我和柏升才出發，可能要晚到幾分鐘。
剛剛有點事耽誤了。
”

　　“不妨事，我也才出門。
”甯祯道。

　　她提前十分鐘趕到了餐廳，卻在門口遇到了楚靜月，她已經到了多時。

　　楚靜月不是一個人，還有一高大男人，立在她跟前，與她交談。

　　男人單眼皮，雙眸銳利，左頰顴骨上一道極淺的疤，不難看。

　　甯祯認識他，他是孟昕良的心腹雷铉，頗有能力的一個人。

　　“盛夫人。
”雷铉先瞧見了甯祯，主動打招呼。

　　甯祯微笑颔首：“雷堂主，好巧，你來吃飯？
”

　　“我路過。
”雷铉說。

　　又看一眼楚靜月。

　　楚靜月不看他，隻是對甯祯道：“夫人，我剛到不久。
”

　　甯祯端詳他們倆，笑問：“你們認識？
”

　　“見過幾次的。
”楚靜月道。

　　雷铉看一眼楚靜月，很快收斂視線，隻對甯祯說：“盛夫人，我不打擾了，先告辭。
”

　　甯祯颔首。

　　她和楚靜月先進去雅間，片刻後盛長裕和程柏升趕到了，并沒有叫甯祯久等。

　　楚靜月落落大方，對上盛長裕也不怯場。
叫了一聲“督軍”，禮數周全，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盛長裕挑剔看這姑娘，覺得各方面還可以，配得上程柏升。

　　程柏升比較熱絡，問起楚靜月的種種情況。

　　他很坦然，楚靜月那點不安也消除了。

　　他們倆相談甚歡，聊得很投機。

　　晚飯結束，甯祯和盛長裕先回摘玉居。

　　程柏升送楚靜月。

　　“你覺得如何？
”甯祯問。

　　盛長裕：“一般。
”

　　“楚小姐很一般？
”

　　“她與柏升，兩個人沒看對眼。
年輕男女相處，若有三分情誼，不能坦誠到那個份上。

　　做朋友有餘，做夫妻差得遠。
柏升是不肯在這方面将就。
要是什麼女人都行，他早就結婚了。
”盛長裕道。

　　他覺得程柏升沒看上楚靜月，對她沒有半分羞赧，肯定會找借口推脫。

　　楚靜月似乎也沒看上程柏升，利落得過分，心如止水般大方。

　　“我與你看法差不多。
”甯祯道。

　　反而是楚靜月和雷铉之間，有那麼一點道不明的暧昧，極力遮掩，隻露出一鱗半爪，也叫人無法忽視。

　　“算了，他與楚小姐無緣分，再替他尋覓一個。
”盛長裕道。

　　甯祯點頭。

　　回了盛家老宅，甯祯提議從大門口走進去，權當散散步。

　　十月底的夜風涼，走了幾步，盛長裕脫下自己的風氅，披在她肩頭：“别凍了。
”

　　男人的氣息，混合一點煙草香，格外溫暖。

　　甯祯沒拒絕。

　　盛長裕牽住她的手，與她一邊閑話，一邊踱步。

　　他并沒有說什麼特别有意思的話，甯祯卻時不時被逗樂，笑起來。

　　她心情好。

　　盛長裕還低聲問她：“還酸痛嗎？
”

　　甯祯：“……你可以不提。
”

　　“是我不好。
”他笑着攬住她肩膀，“你要是累了跟我說，我背你回去。
”

　　甯祯：“……”

　　這麼黏糊的盛長裕，叫她陌生，她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甯祯隻得表示，她沒那麼脆弱。

　　過了兩天，楚靜月和程柏升，都私下裡找了甯祯。

　　兩個人的意思，也是出奇一緻：委婉表示自己不太好，配不上對方，以及辜負了甯祯的一片好心。

　　甯祯明白，感情最是不能強求，分别安撫了他們倆，叫他們别多心。

　　她隻是牽線搭橋，不是要替他們倆包辦婚姻。

　　這件事就此作罷。

　　又過了兩日，甯祯接到了孟昕良一個電話。

　　他特意打電話給甯祯，甯祯還以為他催問表姐的消息。

　　不成想，孟昕良卻是問起了程柏升：“我聽說，夫人替程參謀長做媒，情況如何了？
”

　　甯祯心中了然，嘴上不露口風：“孟爺有事？
”

　　“就是打聽打聽。
”孟昕良笑道。

　　“您來問的，不妨您先說。
”甯祯道。

　　“我也沒什麼事，隻是不知程參謀長何時結婚，好預備一份重禮。
不好貿然去問他本人。
”孟昕良說。

　　甯祯：“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我介紹一個人與他認識，他覺得做朋友最好，配不上人家姑娘。
”

　　孟昕良了然。

　　“孟爺，您也想做媒？
”甯祯問。

　　孟昕良：“什麼也瞞不過夫人您。
”

　　“怎麼委婉來問我？
”甯祯問。

　　孟昕良：“我也不好直接去問人家父母。
一來不熟悉，我貿然派人去問，人家被吓得同意了，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二來沒有相熟的中間人，除了您。
”

　　甯祯：“孟爺，我也不适合做中間人。
楚家是商戶，有點小錢，沒什麼權勢。
不管是洪門還是督軍府，他們都惹不起。
”

　　孟昕良：“的确。
”

　　“此事我幫不上忙。
我登門去說，楚家不情願也會答應。
我約楚小姐出來吃飯，特意避開她父母。
若她家裡知道我替她做媒，一定會押着她同意的。
”甯祯道。

　　孟昕良歎口氣：“夫人考慮周全。
”

　　“姻緣難料，就看兩個人的造化。
”甯祯道，“孟爺待下屬一片真心，我能理解，隻是很抱歉幫不上忙。
”

　　孟昕良說甯祯客氣了。

　　彼此恭維幾句，挂了電話。

　　甯祯後來告訴盛長裕，孟昕良的手下看上了楚靜月，程柏升那邊估計沒戲。

　　盛長裕無所謂：“柏升心裡有個人，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的心。
且等着吧。
”

　　“是什麼人？
”

　　“我也不知道。
”盛長裕說。

　　甯祯：“……”

　　做媒一事，暫且作罷。

　　而後甯祯在街上碰到了孟昕良，兩個人閑聊幾句，她還問起雷铉和楚靜月的事。

　　“他自己登門去說了。
楚家沒把他打出來，當然也沒答應。
”孟昕良笑道。

　　甯祯：“楚家是怕他，還是覺得他人不錯？
”

　　“皆有。
”

　　就在甯祯和孟昕良閑話的時候，葛寶娴來了。

　　葛五小姐目光如電，落在甯祯和孟昕良身上。

　　她狠狠咬了下唇，才控制自己失态的表情，微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