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祯對花，都挺無感。

　　“……我其實喜歡芙蓉。
”甯祯說。

　　盛長裕：“眼光好。
芙蓉天下第一媚。
”

　　甯祯：？

　　這個評價有點耳熟，好像是她說過的。

　　“紅玫瑰太庸俗了。
”盛長裕說，“呆闆開花，死氣沉沉。
”

　　甯祯沒反駁他。

　　他能給面子來老宅祭祖，他說黑是白的，甯祯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天空層雲散了大半，陽光比早上明媚很多，從五彩玻璃窗照進來，正好落在甯祯的身後。

　　她的頭發浸潤了半室陽光，有淡淡光澤，蓬松如雲。

　　盛長裕：“我的香煙在樓下。
”

　　甯祯：“我去拿。
”

　　她立馬起身下樓。

　　拿了香煙，又端了小廚房準備好的點心，甯祯複又上樓。

　　她給他倒茶。

　　盛長裕沒抽煙，隻是和她一起品茶。

　　“今晚要不要跟我走？
我送你回娘家，明日能好好過個生日。
”盛長裕突然說。

　　甯祯駭然：“好多事……”

　　“一屋子管事，還需要你親自盯着？
那我認為你魄力有限、馭下無能。
”盛長裕道。

　　甯祯：“……”

　　——不生氣，他嘴毒也不是一兩日了，他連親媽都怼。

　　“怎樣？
”他喝了口茶，催促道。

　　甯祯：“好！
”

　　她答應後，看着盛長裕，莫名想笑。
笑容藏不住，很快溢滿了面頰。

　　盛長裕說她：“傻樂。
”

　　他們倆似乎也沒聊什麼，就時不時喝茶、吃些點心，時間過了一個鐘，曹媽說準備好了午飯。

　　午飯是盛長裕和甯祯單獨吃的。

　　甯祯不忌口，桌子上雞鴨魚肉都有，葷素相當。

　　她肌膚健康瑩潤，估計是因為她不挑食，吃好睡好的緣故。

　　“沒有紅燒牛肉？
”盛長裕問。

　　甯祯：“今天沒做這道菜。
您愛吃嗎？
愛吃的話，等會兒年夜飯有。
”

　　“我以為你愛吃。
”

　　“也不能頓頓吃。
”甯祯說。

　　說罷，有點後悔，此話說得不太妥當。

　　盛長裕卻沒生氣，而是進一步問她：“你還愛吃什麼？
”

　　甯祯福至心靈：“我喜歡紅燒類的肉，大部分都喜歡。
督軍您呢？
您愛吃什麼菜？
”

　　他問了甯祯，甯祯也問他，有來有往。

　　沒有程柏升，他們倆聊天便是如此費勁。

　　盛長裕：“你上次答應給我的蛋糕，一直沒送。
我愛吃那個。
”

　　甯祯：“……”

　　她想要認真和他算一算賬。

　　提到有葡萄幹的蛋糕，是因為給他送臘八粥。
而後，他就去了外地，在孰陽搞了個“将官哭墳”的鬧劇，收攏了一塊地盤。

　　等他回來，又有繁繁鬧事在後。

　　接着就是過年，甯祯一直忙，到今天都沒空喘口氣。

　　“……今天除夕，白俄人的蛋糕房關門了。
”甯祯說。

　　“白俄人也過除夕？
”

　　“入鄉随俗。
”甯祯道，“要到正月初六左右，蛋糕房才開門。
”

　　盛長裕表情淡漠。

　　“您能等到正月初六嗎？
”甯祯問。

　　盛長裕擡眸，意味深長看一眼她。

　　意思不言而喻。

　　上峰想吃！

　　很想吃，恨不能現在就吃到。

　　甯祯有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
今天不拿個蛋糕給他，就是她失職。

　　似考試交了白卷，甯祯忍不了。

　　她狠了狠心：“督軍，我也會做蛋糕，您吃嗎？
”

　　盛長裕：“可以。
”

　　距離下午祭祀還早，甯祯知道盛家大廚房有個烤爐，平時會烤些餅之類的點心。

　　烤爐的道理相通，甯祯豁出去了。

　　雞蛋、面粉、糖、油和葡萄幹，多大點事！

　　“您稍坐，我拿本書給您看。
下午三點之前，一定叫您吃上蛋糕。
”甯祯說。

　　盛長裕：“麻煩就算了。
”

　　“不麻煩。
”甯祯道。

　　“辛苦。
”盛長裕淡淡說。

　　甯祯吃了午飯，立馬去大廚房。

　　廚房是她第一個接手的部門，上上下下都是她親信，甯祯要做蛋糕，廚娘們都幫襯想辦法。

　　一個力壯的廚娘，幫襯甯祯攪拌雞蛋清和糖。

　　“……你兒子身體好些了嗎？
”甯祯和洪嫂聊天。

　　洪嫂：“比之前好了不少，能下地走路，也能吃得下飯。
”

　　“您好人有好福。
”甯祯說。

　　洪嫂道謝。

　　當着衆人，洪嫂沒提甯祯給的人參。
曹媽千萬叮囑她，叫她别聲張。

　　“……夫人，我男人管祠堂。
中午我給他送飯，他跟我提了一件事。
”攪拌糖和蛋清的粗壯廚娘，突然插話。

　　甯祯一聽到“祠堂”二字，心中一緊。

　　“怎麼了？
”

　　“祠堂裡面的打掃，是不讓女傭沾手的，都是男人們伺候着。
今日早晨，我男人開門時，瞧見一個身形瘦小的家丁進了祠堂，像個女人似的。

　　他瞧見了，就喝令他站住，那家丁反而跑了。
我男人怕有事，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

　　隻有準備的絹帛，他不敢動，這個是管事們擡進來的，祭祀的時候老爺們燒。
我男人說，總不會有人在絹帛裡動手腳吧？
”廚娘說。

　　甯祯聽着，臉色逐漸緊凝。

　　她嫁過來才半年，接手管事更沒多長時間，很多的地方她伸不進手。

　　洪嫂：“你男人太小心了些。
”

　　“他就是這樣，有時候瑣碎得煩人。
”廚娘笑道。

　　衆人說笑。

　　甯祯面上笑着，心裡打鼓。

　　蛋糕準備好了，送進烤爐，需要等一個鐘。

　　甯祯立馬從廚房出來。

　　她沒回去叫人，而是直接去了總管事房。

　　總管事房内，有十幾名管事閑坐喝茶，瞧見她進來，立馬都站起身。

　　“現在随我去，把祠堂前前後後都翻一遍，進出都保密，不能傳出任何風聲。
”甯祯說。

　　總管事詫異：“夫人，祠堂這幾日天天有人當值。
”

　　“督軍親自來祭祀。
有個閃失，你當得起？
”甯祯問。

　　總管事在老宅的地位，僅次于老夫人，年輕的少爺小姐都不敢這樣跟他說話，何況甯祯隻是“媳婦”。

　　他沉了臉：“夫人這話嚴重了，在老宅誰敢害督軍？
”

　　“去查，别多問。
”甯祯說。

　　總管事被她的強勢氣到了，憋着一口氣：“我親自去。
”

　　“那好，如果走漏消息，就是總管事您的過失了。
”甯祯說。

　　總管事：“……”

　　甯祯複又回到廚房。

　　蛋糕快要做好的時候，有個清瘦男人，到廚房找他的女人。

　　他把事情，悄悄說給他女人聽。

　　力壯廚娘附在甯祯耳邊，悄聲告訴了她。

　　“……過完年，你們兩口子都有賞。
”甯祯笑了笑，“你們立了大功。
”

　　她捧着新鮮出爐的蛋糕，回摘玉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