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赤龍衛的指揮使有救命之恩，這可是天大的人情。

　　郝孟野早就想到，但凡是知道指揮使名頭的，都會想着從中撈點好處。

　　何況，面前這個處境不佳的小女子。

　　不過，指揮使離京之前，曾有令，助她三次，就算兩清。

　　郝孟野緩聲開口：“餘小姐，在蘇家救下你，我順勢而為沒有拆穿你，是第一次。
”

　　“把蘇定秦和沈之淵及那個女人帶來，為你出口氣，洗清嫌疑，是第二次。
”

　　“我家指揮使說過，還你三次，恩怨皆清，現在，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想讓我為你做什麼？
直接說。
”

　　餘笙笙這時才知道，他之前就說過的“這是第一次”，是什麼意思。

　　還隻剩下一次。

　　餘笙笙不敢貪心，能意外獲得赤龍衛的幫助，已算巨大驚喜。

　　她擰眉思索，最迫切的莫過于離開蘇家。

　　“不急，餘小姐，先去治傷，”郝孟野側身，吩咐手下一聲，有人拿着藥過來，上前為她引路。

　　這裡雖然沒女子，但也有休息室，留給她一間，金豹豹從旁照顧。

　　金豹豹嘶一口氣，小心翼翼問：“小姐，你要是疼就叫出來，沒事，我不笑話你。
”

　　餘笙笙輕笑：“我也不怕你笑話，不要緊，你上藥吧，我能忍住。
”

　　金豹豹手指微顫，把藥粉撒在她傷口上，餘笙笙用力咬牙，眼睛狠狠閉上。

　　郝孟野站在遠處，不動聲色，但側耳聽着這邊的動靜。

　　一聲未吭。

　　郝孟野手指輕撫劍柄：“是按吩咐給的藥嗎？
”

　　手下垂首：“回統領，是，上好金瘡藥。
”

　　藥是上好的藥，但撒下去也是極痛。

　　竟然能忍住不吭聲。

　　郝孟野目光往這邊掠了掠，暗生警惕——越是這樣的人，越要小心些。

　　“去見見姓沈的。
”

　　還沒走到關押沈之淵的地方，有手下前來禀報。

　　“大統領，沈家來人了，要求見您。
”

　　郝孟野腳步未停：“不見。
”

　　到牢房門，沈之淵和儒劍一人一個角落，都縮成團。

　　唯一不同的，沈之淵目光兇狠地盯着儒劍，儒劍垂頭看不見臉。

　　聽到腳步聲，沈之淵轉頭看過來，急忙站起：“大統領，我是冤枉的！
我也是被蘇家害了！
”

　　郝孟野在椅子上坐下：“不着急，慢慢說，誰害了你。
”

　　……

　　如珠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後背被熱汗浸濕，她卻覺得冷。

　　蘇硯書眉眼似染了霜，冷冷注視她：“說。
”

　　如珠額頭觸地：“二公子，奴婢……奴婢也是受儒劍指使，是她，是她給了奴婢藥，讓奴婢下在沈公子的茶水裡。
”

　　蘇硯書轉着手上扳指：“上次殺狗的事，是你親眼看到的嗎？
”

　　“……二公子，奴婢……”

　　蘇硯書極慢地笑笑：“上前來。
”

　　……

　　餘笙笙痛過之後，感覺身上松快不少，心情也有些愉悅。

　　這一場折騰，總算沒有白費，雖然疼痛又屈辱，但總算有收獲。

　　名聲什麼的，她也不在乎，本來就打算自毀名聲。

　　金豹豹笑出倆小酒窩：“小姐，我就說吧，老天有眼，現在赤龍衛能為你出頭，還有那個世子，也來不了京城。
”

　　這也是餘笙笙最開心的。

　　“小姐，你打算和郝統領提什麼要求？
”

　　金豹豹心想，真是小氣，救命大恩，才給三個要求，而且一下子給用了倆。

　　餘笙笙正想回答，郝孟野到門外敲門。

　　“餘小姐，想好了嗎？
”

　　餘笙笙到門外福福身：“我想請首領大人，助我離開蘇家。
”

　　郝孟野目光自她眉眼上掠過，這女子看似柔弱，實則堅忍，又有一張絕色的臉，若是沾染上，必會是一個大麻煩。

　　“餘小姐，助你離開蘇家，這可不是一個要求。
”

　　“你自己的處境，你清楚，要想離開，走的可不是你一個，還有吳家祖孫倆，且不說她們，單說你，孔德昭會因傷遲來京城，但不是不來，你若走，赤龍衛要為你料理後續麻煩何止十個。
”

　　餘笙笙臉一紅，她倒真沒想這麼多，現在聽他一說，确實如此。

　　“換一個吧。
”

　　金豹豹想說話，被郝孟野眼神制止。

　　餘笙笙咬咬唇，快速思索：“就請大統領，替我聯系并保護一個人。
”

　　“什麼人？
”

　　“齊牧白。
”

　　餘笙笙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語氣都微微變得輕快。

　　郝孟野敏銳地捕捉到。

　　“餘小姐，我提醒你，這是你最後一個要求，你不用在自己身上，要用在别人身上？
三思。
”

　　餘笙笙再次福福身：“多謝大統領，但我目前除了想離開蘇家，别無所求。
”

　　“我知此事不易，也不想為難大統領，我自己慢慢謀劃，隻想請您幫我聯系齊牧白，并護他周全，待來日他金榜題名，我與他相見之時，必有重謝。
”

　　郝孟野看她半晌：“餘小姐，有好處，當先留給自己，靠山山倒，隻有自己，才不會倒。
”

　　餘笙笙疑惑：“大統領此話……”

　　“沒什麼特别的意思，就是個忠告，你确定要把最後一個要求，用在齊牧白身上？
”郝孟野目光微深，“做完這件事，赤龍衛與你，再無瓜葛。
”

　　餘笙笙把計劃快速盤算一遍，孔世子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京，婚事也被暫緩，還沒有公布。
她暫時也是安全的，隻要她在府裡忍耐，等待，等齊牧白來接她時，再和蘇家攤牌。

　　如果單讓赤龍衛把吳奶奶救出去，郝孟野一定能做到，但吳奶奶離開蘇府之後呢？
如何保證安全？
還有吳奶奶的小孫子，也還在蘇家的控制之内。

　　這太危險，不是上策。

　　還不如讓吳奶奶祖孫暫留蘇府，和她在一起，至少隻要能忍，就能保住命。

　　隻要熬到放榜。

　　齊牧白倍受矚目，蘇家定然也不願意被拖上風口浪尖，隻要他開口，蘇家妥協的可能性很大，到時候再接回吳奶奶的小孫子，一起離開。

　　選齊牧白，是她唯一的最佳選擇。

　　“我确定。
”她緩緩點頭。

　　“好，我答應，”郝孟野側身，“餘小姐，可以回去了。
”

　　餘笙笙颔首福身，金豹豹忍不住問道：“那其它人呢？
”

　　“蘇少将軍得配合調查，還得關兩天，至于沈之淵和那個女人，已經被沈家贖走了。
”

　　“至于結果，相信餘小姐回府，就會知道。
”郝孟野吩咐一聲，“來人，備車，送餘小姐回府。
”

　　……

　　蘇老夫人暈過去一會兒，醒來之後又摔了杯子。

　　沈府管家垂着頭，任由杯子碎片擦過衣擺。

　　“沈家這是要打我蘇家的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