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婧怡見面前的大男孩不接糖葫蘆，以為對方是不好意思，於是又往前遞了遞。

　　「拿著吃吧，沒事，還多著呢。」

　　站在岑婧怡身後的嫂子們也招呼說：「拿著吃吧！多著呢！」

　　「快拿著吧快拿著吧，別叫你岑阿姨舉著了！」

　　岑——阿姨？

　　方舟看著面前半紮頭髮，皮膚白皙，看起來沒比他大出幾歲的岑婧怡，心道自己可叫不出『岑阿姨』這個稱呼。

　　岑婧怡見方舟愣著不接糖葫蘆，目光從方舟的肩膀越過，落在了另外兩個高考生身上。

　　她笑眼彎彎，將糖葫蘆從方舟的身邊遞出去。

　　「謝謝岑阿姨！」

　　趙樹根和沈鳳嬌忙不疊將書抱在懷裡，雙手接過岑婧怡遞來的糖葫蘆，微微欠身道謝。

　　岑婧怡的手裡還剩一串糖葫蘆。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方舟的臉上，「這是你的，拿著吧。」

　　十九歲的大男孩臉頰蒙上了一層淡粉色，不明顯。

　　他垂了垂鴉羽般的濃黑長睫，視線凝在那串鮮紅的糖葫蘆上。

　　遲疑了幾秒，這才單手接過糖葫蘆。

　　「謝謝。」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的同時，還清潤極具少年感。

　　他沒有稱呼岑婧怡。

　　岑婧怡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她印象裡的方舟就是這樣冷清寡言的性格。

　　「走走走，咱們快出去吧。」輝輝媽拿起空托盤，揮手招呼客廳裡的大小孩子們。

　　另外一個嫂子附和：「對對，咱們快走，別耽誤了方舟大哥哥他們學習。」

　　嫂子們趕羊一樣，把孩子們趕出門。

　　方舟和趙樹根沈鳳嬌自覺退讓到旁邊。

　　一手拿糖葫蘆，一手抱闆凳的孩子們魚貫而出。

　　隻有茵茵還坐在小馬紮上。

　　她右手拿著糖葫蘆，還不會調整糖葫蘆的位置，隻能歪著頭用嘴巴去找食物。

　　『咔嚓』一聲，她咬碎裹在山楂上的糖片。

　　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糖粘在她白嫩嫩的臉上。

　　她試圖用舌頭去舔。

　　夠不著，這才用左手將糖片抓下來，塞進嘴裡。

　　『咔嚓咔嚓』，茵茵把嘴裡的糖咬得發出清脆的響聲。

　　甜絲絲的滋味在她的舌尖漫開，她開心地左右晃起了腦袋，兩條小短腿還伸直了用腳後跟來回敲地。

　　輝輝媽看著她認真吃東西的樣子，忍俊不禁。

　　「走了，茵茵！」輝輝媽伸手招呼，「咱們出去再吃！」

　　茵茵像是才從自己的世界中回過神來，眨巴眼看看輝輝媽，看看岑婧怡……

　　最後落在已經進門，站在門口的方舟臉上。

　　小傢夥明亮澄澈的眼睛光明正大地盯著方舟看，「你是誰呀？」

　　方舟被問得一愣，臉頰耳根更紅了，全然沒想到茵茵會主動跟他說話。

　　眨了眨眼，他這才回過神。

　　清清嗓子後開口道：「我是方舟？」

　　茵茵歪了歪腦袋，「是啥？方『粥』是啥粥？是甜的，還是鹹的呀？」

　　眾人皆是一愣。

　　隨後嫂子們和趙樹根沈鳳嬌都是被逗笑。

　　方舟則是直接懵在原地。

　　也不是尷尬，也不是難堪，就是單純地腦子一片發白，愣在原地。

　　岑婧怡瞥了眼他的反應，見他表情有些獃滯，連忙對茵茵道：「茵茵不許胡說。」

　　輝輝媽馬上打圓場：「哎呀，茵茵就是個小吃貨，她知道什麼呀。」

　　另一個嫂子還開玩笑：「想知道是甜的還是鹹的，茵茵自己過來，讓你方舟哥哥給你咬一口胳膊就知道了。」

　　茵茵無辜的大眼睛裡寫滿了不解，「粥在哪兒？」

　　眾人又是笑。

　　「好了好了，茵茵想喝粥的話，嬸子今晚給你熬小米粥好不好？」輝輝將手中裝糖葫蘆的托盤遞給身邊的人，朝茵茵走去。

　　她一手抱起茵茵，一手拿起茵茵屁股底下的小闆凳。

　　茵茵摟著她的胳膊，認真地說：「不要，我不要小米粥，我要肉肉粥。」

　　「肉肉粥？那嬸子可沒做過，你在哪裡吃過肉肉粥？」

　　岑婧怡解釋：「上次大寶他媽媽熬了瘦肉粥，她剛好在，大寶媽媽就給她盛了一碗。」

　　大寶媽媽是南方人，家裡靠海，哪怕已經隨軍好幾年，也仍是吃不慣這邊的飯菜，常常小竈做點南方菜。

　　她常做的就是用瘦肉或者青菜熬鹹口的粥。

　　茵茵就是喝過那一次鹹口的瘦肉粥，就惦記上了。

　　每次顧延卿從食堂打的飯中要是有小米粥或者大米湯，她就會用雙手手背將自己肉嘟嘟的臉夾變形。

　　再幽怨地說：「我想吃肉肉粥。」

　　岑婧怡本來就不會做飯，再加上前段時間還要上班，根本沒時間，所以也沒能滿足小傢夥的這個念想。

　　這幾天小傢夥倒是沒怎麼念叨了。

　　沒想到方舟的名字裡有個『舟』，又勾起了小傢夥的饞蟲。

　　「好！」輝輝媽也不管瘦肉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口味，直接一口答應茵茵，「嬸子這就帶你去找大寶他媽媽，讓大寶他媽媽教教嬸子怎麼做肉肉粥，好不好？」

　　「好！」茵茵開心激動地在輝輝媽懷裡手舞足蹈。

　　輝輝媽感覺自己像是抱了一條出水的魚，連忙把手擡高，護著茵茵的後背。

　　嫂子們和茵茵總算是出去了。

　　岑婧怡的目光從三名高考生臉上逡巡而過。

　　她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對三人說：「咱們就坐在這裡開始吧，今天我先了解了解你們的水平，明天開始針對你們的情況進行專門的訓練和講解。」

　　岑婧怡率先在茵茵平常坐的位置，也就是長桌的側面坐下。

　　趙樹根和方舟自覺坐在了離門近的那一邊。

　　作為女孩子的沈春嬌，則是在岑婧怡的左手邊坐下。

　　「你們期末考試的卷子給我。」岑婧怡對他們說。

　　三人依次將卷子放在岑婧怡面前。

　　岑婧怡看報紙那般，將卷子舉起來看。

　　第一張卷子就是方舟的，真是慘不忍睹，到處都是紅叉叉。

　　總成績隻有二十八分。

　　趙樹根和沈春嬌的成績也沒好到哪裡去，一個三十六分，一個四十五分。

　　岑婧怡放下卷子，看向三人。

　　三人多少都露出了心虛的神色，不敢直視岑婧怡的目光。

　　「挺好的。」岑婧怡讓人意外地說。

　　沈春嬌眼睛剛一亮。

　　就聽見岑婧怡繼續說：「你們水平統一，給我省了很多備課的麻煩。」

　　三個準高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