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真兇
聽到胡芬芳的懺悔,岑婧怡腦海中緊繃了多年的那根弦倏然間得到釋放。
她整個人脫力。
眼眶瞬間蓄滿了水汽,緊接著,落下豆大的淚珠。
七年…馬上就七年了。
當年的真相終於要浮出水面。
她的父親終於能洗清身上的污水!
黃永強也很激動。
他對岑婧怡道:「岑婧怡同志,按照我們的辦事要求,我得再找一位同事過來做筆錄。」
岑婧怡點頭表示會意,「你去吧。」
黃永強腳步匆匆離開。
不到兩分鐘,他和另外一位公安同志小跑而來,手上都拿了筆錄本。
岑婧怡知道他們要對胡芬芳進行審問,主動讓出了胡芬芳對面的位置。
「需要我離開嗎?」她問黃永強。
黃永強和同事對視一眼。
黃永強道:「不用,你就坐在旁邊旁聽吧,不影響我們進行審問和做筆錄就行。」
岑婧怡知道他這是破例了,眼神感激向他點點頭。
「說吧。」坐下後,黃永強一手拿筆,一手壓著筆錄本,壓迫感十足地對胡芬芳道。
「為什麼要誣衊岑侯明強姦你?當年你還未滿十七周歲,背後是不是有人在指使你?」
胡芬芳的情緒已經稍稍平復了一些。
她木著臉,任由眼淚在臉頰上流淌。
面對黃永強的問題,她沒有回答,而是扭頭朝岑婧怡看去。
岑婧怡對上她的視線,從她的眼睛裡看出祈求、後悔等情緒。
「對不起……」胡芬芳突然道歉,並往後推開椅子,朝岑婧怡跪了下去。
她想給岑婧怡磕頭,可是右手被銬在椅子扶手上,行動受限,隻能深深地彎下腰去。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誣衊岑老師,我不該毀了你的人生,是我的錯!」
「你打我罵我吧,殺了我也行!求求你,別報復到我弟弟的身上,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弟弟他是個很勤奮的孩子,他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背書,每天晚上都是最後一個才走的!」
「老師說,老師說了!隻要他發揮正常,他是一定能考上大學的!他是一定能考上的嗚嗚嗚嗚……」
岑婧怡神情麻木地看著胡芬芳,心裡沒有任何波動。
黃永強徐子峰二人見狀,一個上前將胡芬芳拉起來。
一個敲桌,嚴肅道:「胡芬芳!我最後再提醒你一次,儘快交代真相!這才是你最正確的選擇!」
胡芬芳的另外一隻手也被銬在了椅子扶手上,這讓她的行動徹底受限,隻能坐在椅子上接受詢問。
會面室一時間隻有胡芬芳低低的哭聲,壓抑至極。
待到胡芬芳的哭聲逐漸停止,黃永強再次詢問:「胡芬芳!當年,岑侯明到底有沒有猥褻強姦你?!」
胡芬芳垂著的頭搖了搖,聲音有些嘶啞:「沒有。」
黃永強繼續問:「那當年你的家人控告岑侯明,辦案民警單獨向你求證時,你為什麼不否認?」
「我……我害怕。」胡芬芳深吸一口氣,垂著的視線變得模糊。
思緒飄回過去,開始講述:「那年,我十六歲,讀高一。」
她突然扯唇笑了笑,笑得頗有自嘲的意味。
「我可是我們胡家的第一個高中生,我們村裡的第一個女高中生呢!哦不,還有她……」
胡芬芳突然朝岑婧怡看去。
岑家老宅和胡家是在同一條大村子裡的。
不過岑侯明在鎮上工作,平常隻有節假日才會帶著岑婧怡回去。
所以對村裡人來說,岑侯明和岑婧怡並不是他們的『同村人』。
胡芬芳忽然又掉了眼淚,哽咽著繼續說:「那時候我學習挺好的,岑老師說,隻要我努力,肯定能像他的女兒一樣,也考上大學。」
聽到這句話,岑婧怡的心臟猛地抽疼。
父親對她的愛,是整個教職工家屬院人盡皆知的。
教職工家屬院的叔伯嬸娘們經常開玩笑,說岑侯明將她寵得這麼嬌氣,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做,以後要嫁人了該怎麼辦。
岑侯明每次都是笑笑說:「我就這麼一個閨女,她媽媽去世得還早,已經夠可憐的了,不寵著她,能怎麼辦?」
「不會洗衣做飯就不會吧,現在已經不是舊社會了,不能用老一套的標準去要求新時代的女同志。」
「以後她要是能找到真正愛她的另一半,她的另一半也不會捨得將她圈在家裡做這些家務。」
「如果找不到,那就留在家裡。我努力鍛煉身體,爭取寵她到九十歲再走。」
揚言寵她到九十歲的男人,在她二十一歲那年,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死在了冰涼的河水裡……
許多記憶鮮活地重現在腦海裡。
岑婧怡心痛得一陣陣麻痹,連呼吸都顯得有些困難。
「岑婧怡,你是岑老師的驕傲。我到現在都記得,岑老師在跟我們提起你時的神情。」胡芬芳泣不成聲說,「對不起,是我害死了岑老師,是我毀了你的人生。」
她嗚嗚痛哭。
由於兩隻手都被銬在了椅子扶手上,不能擦拭鼻涕眼淚,很快就哭得狼狽不堪。
她努力平復情緒,吸吸鼻子後,繼續說:「那年,我以為,我也能考上大學,我的人生會像你的人生一樣精彩,我也會成為我的父母的驕傲。」
「可是……可是我的堂哥,胡耀祖,他……他毀了我的一切!」
胡耀祖?
話說到這兒,岑婧怡黃永強他們都反應過來胡芬芳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什麼意思?」黃永強皺眉追問,「關胡耀祖什麼事?」
胡芬芳眼神充滿恨意,「胡耀祖!他,強姦了我!是胡耀祖強姦了我!」
「那天我在家裡洗澡,準備去學校。」
「胡耀祖他來我家借東西,我爸媽剛好帶著我弟去我姥姥家了。」
「胡耀祖聽見我洗澡的水聲,就找了過來。」
「他發現我在洗澡,沒有離開,而是推門進來……」
胡芬芳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已經恢復木然。
那是無數次回憶傷痛鍛鍊出來的木然。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他不顧我的掙紮,強姦了我,其間他打了我幾巴掌,因為怕我喊叫引來鄰居,還將我掐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