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江桃在燈下清點著當天的賬本。田螺的銷售額讓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八十六份！每份三毛錢，光是這一項就進賬二十五塊八毛。更讓她驚喜的是啤酒的銷量，竟然賣出了整整二十箱，比平時翻了一倍還多。

　　「有為，你快看這個。」江桃指著賬本上的一行記錄，「買田螺的客人，八成都會再加兩瓶啤酒。」

　　顧有為推了推眼鏡，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今天那個啤酒廠的銷售科長還問我，說咱們怎麼突然要加貨。」

　　江桃眼睛一亮，立即翻開記事本寫下一行字：「田螺+啤酒套餐」。她的筆尖頓了頓，又在旁邊畫了個星號：「得找老楊再聯繫幾個產田螺的村子。」

　　第二天傍晚，江桃特意在夜市入口處擺了個顯眼的招牌：「麻辣田螺特惠：一份三毛，配啤酒五毛！「招牌旁邊，堆成小山的田螺盆上蓋著翠綠的荷葉，旁邊是冒著冷氣的啤酒桶。

　　剛下班的人流湧進夜市時，這個組合立刻引起了轟動。幾個穿著工裝的漢子圍在攤位前，其中一個操著濃重的山東口音：「老闆娘，這田螺真像他們說的那麼夠味？」江桃二話不說，用竹籤挑出一顆肥美的螺肉，浸在紅油裡轉了一圈：「同志嘗嘗，不好吃不要錢！」

　　那漢子將信將疑地接過，剛入口就瞪圓了眼睛：「嗬！又麻又辣，還帶點甜！」他轉身對同伴們喊道，「兄弟們，今晚就這個了！先來十份，再來一打啤酒！」

　　很快，夜市裡此起彼伏地響起吮吸田螺的聲音。江桃注意到，很多食客發明了新吃法——有人把螺肉挑出來泡在啤酒裡，說是「冰火兩重天」；還有人用牙籤串著螺肉，像吃糖葫蘆那樣舉著喝啤酒。

　　一周後的周末，「江夏夜宴」迎來了開業以來最火爆的夜晚。田螺攤前排起了蜿蜒的長隊，五六個服務員來回奔跑都忙不過來。

　　「老闆娘，我這桌再加三份田螺！」

　　「同志，啤酒再來半打！」

　　「這湯汁能不能續啊？太下酒了！」

　　江桃穿梭在餐桌間，耳邊儘是食客們酣暢淋漓的談笑聲。她注意到，很多年輕人把這裡當成了聚會聖地——有談戀愛的青年男女，你一顆我一顆地分食田螺；也有大學生模樣的圍坐一桌，就著啤酒和田螺高談闊論。

　　最熱鬧的要數角落裡的那桌建築工人。七八個皮膚黝黑的漢子面前堆滿了田螺殼，空啤酒瓶在腳邊擺成了小山。其中一個正舉著酒杯大聲說：「俺在山東老家就愛這麼吃，沒想到在滬市還能吃到這麼地道的味兒！」

　　夜深收攤時，江桃看著堆積如山的田螺殼，突然對顧有為說：「咱們得把這個組合做成招牌。明天我去趟印刷廠，做一批江夏雙絕——田螺配酒的彩旗。」

　　正說著，啤酒廠的送貨車突然開到了夜市門口。銷售科長跳下車，滿臉堆笑：「江老闆，我們廠長特意讓我送兩箱新出的黑啤來，說是專門配您家的田螺！」

　　江桃接過樣品嘗了一口，濃郁的麥香與田螺的麻辣在舌尖碰撞，竟產生奇妙的口感。她當即拍闆：「這個也要了！明天開始供應！」

　　田螺配啤酒的熱銷讓「江夏夜宴「的生意更上一層樓，但也帶來了新的煩惱。這天清晨，江桃正在辦公室核對進貨單，老楊急匆匆地推門進來，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江廠長，不好了！」老楊摘下草帽直扇風，「周邊幾個村的田螺都快被我們收光了，現在連蘇州、嘉興的販子都跑來搶貨，價格眼看著往上漲啊！」

　　江桃手中的鋼筆一頓，墨水在紙上洇開一個小圓點。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院子裡堆積如山的田螺筐，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現在收購價多少了？」

　　「已經漲到一毛五一斤了，就這還搶破頭呢！」老楊擦了把汗，「昨天吳村的王麻子還跟咱們的人打起來了，就為爭一筐螺。」

　　江桃的手指輕輕敲打著窗檯。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田螺已經成為夜市的招牌，如果斷貨或者漲價太多，都會影響生意。

　　下午的例會上，江桃把問題拋給了管理團隊。那個復旦畢業的年輕人小陳推了推眼鏡：「江總，我查過資料，其實田螺完全可以人工養殖。咱們與其跟人搶野生的，不如自己養。」

　　「養殖？」江桃眼前一亮，「這主意好！老楊，咱們村附近有沒有合適的水塘？」

　　老楊還沒答話，會計張姐就潑了盆冷水：「江廠長，養殖投入可不小啊。挖塘、買種苗、請技術員，哪樣不要錢？」

　　會議室一時安靜下來。江桃環顧眾人，突然笑了：「錢不是問題。你們還記得上個月農商銀行說要給我們追加貸款嗎？」

　　她翻開記事本，指著其中一頁：「我算過了，投資養殖場，比天天漲價收購更劃算。而且……」她的目光掃過每個人，「咱們可以跟村裡合作，讓鄉親們以土地入股，年底分紅！」

　　說幹就幹。三天後，江桃帶著團隊來到楊柳村考察選址。村後的荒廢魚塘邊，已經聚集了二十多戶村民。

　　「江廠長，這口塘荒了五六年了，」老楊指著長滿蘆葦的水面，「要是能整出來，少說能養兩三萬斤田螺！」

　　技術員小趙蹲在岸邊，抓起一把泥土搓了搓：「水質不錯，底泥也適合。就是得先清淤，再種些水草。」

　　江桃踩著鬆軟的泥土繞塘走了一圈，突然停下腳步：「鄉親們，我有個想法。咱們成立個合作社，村裡出地出力，我出資金和技術，利潤對半分，怎麼樣？」人群騷動起來。一個紮著頭巾的大嬸怯生生地問：「那……那我們能拿工資不？」

　　「當然！」江桃爽快地說，「每月基本工資三十，養得好還有獎金！」

　　田螺養殖場動工的第二天，江桃正在夜市指揮工人安裝新買的霓虹燈招牌，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