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鬧劇
夏臻全身發抖。
向來囂張跋扈的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世子爺……」
夏臻瞪著猩紅的眼,在人群中尋找著周望舒的身影。
周望舒站在人群中,雙手抱胸,咧著嘴,露出挑釁的神色。
夏臻爬起來,然而腳下絆到了被子,整個人撲出去。
被子鬆開,露出他狼狽的身體。
鮮血迸濺出來。
「啊……」夏臻慘叫。
四周的人露出不忍直視的神情。
夏臻尖叫:「滾開,全部滾啊……」
「逆子,你都幹了什麼?」成安侯趕了過來,看著現場的狼藉,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
新郎和新娘的拜堂儀式已經結束,剛才沒有第一時間趕來的賓客陸續趕來了。
「相爺,麻煩你讓人群散了。」成安侯無力地說道。
王丞相此時也有種想罵娘的衝動。他女兒成親,先是有女婿的舊情人上門鬧事,現在他的好外甥又在喜宴當天玩弄了成安侯世子。這要是個女人,不管是哪家的閨秀,好歹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現在這種情況,隻怕有點難辦。
「散了,散了。」王丞相對眾人說道。
眾人已經看了戲,再留在這裡也沒用,隻會得罪成安侯和王丞相,就紛紛散了。
蘇仁德嗤笑一聲:「某些年輕人啊,就算生為男兒身,也未必有一顆男兒心。」
「爹,咱們還吃飯嗎?」蘇瑤光說道。
「吃,當然要吃,不僅要吃,還得多吃點,畢竟送了一對玉如意呢!」
雖然為了埋汰王丞相,那對玉如意不僅成色不好,上面還有許多瑕疵,那好歹他也是送了禮的。
蕭晏辭把新娘子送進新房後就出來敬酒。
剛才經歷了文氏的事情,王如煙到現在還沒有發作,而他知道兩人已經綁在了一條船上,就算她心裡再氣惱,隻要他哄一哄,最終都得原諒他。要不然剛嫁給他,還能和離不成?他倒是無所謂,就怕她這位王家大小姐丟不起這個人。因此,剛才發生的那點事情,王大小姐不僅不能找他的麻煩,還得想辦法幫他遮掩,最好能讓此事完美地遮掩過去。
他回到宴席中,發現氣氛怪怪的。他想著是因為剛才文氏和孩子的出現,便擠著笑臉在人群中穿梭,熱情地招呼那些客人,務必要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讓那『謠言』不攻自破。
奇怪!王丞相去哪裡了?今日這種場合,他不是應該幫著他招呼客人,順便把那些官員介紹給他嗎?
他看見了護國大將軍蘇仁德和周望舒這對翁婿,見蘇仁德幫著周望舒在酒桌上拉攏人脈,眼裡閃過嫉恨的神色。
同樣是嶽父,王丞相總是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樣,哪像蘇仁德這樣隨意,就像周望舒是他親兒子一樣。
「相爺呢?」蕭晏辭詢問僕人。
僕人答道:「相爺在後院。」
蕭晏辭的臉色更難看了。
現在是敬酒環節,王丞相躲到後院算什麼事?他不會是故意的,想要藉此表示他對剛才發生的事情的不滿吧?
文氏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他倒是可以馬上解決她。可是,那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能處理文氏,卻沒有辦法處理這個孩子。這讓他想起前世這個時候他也有孩子了,但是生母不是文氏,而是蔣伊歡那個女人。
蔣伊歡……
上次在戲院裡歡好過,那女人會不會再次懷上他的孩子?如果她懷上自己的孩子,那個孩子繼承了侯府的爵位,就相當於他不廢一兵一卒就讓自己的後代繼承了別人的爵位,僅是想想就覺得興奮。
他在女眷之中看見了蔣伊歡。那女人現在真是風光,精心打扮之後還挺像個貴婦人,最重要的是還是像以前那樣勾人。
不愧是經歷了不少男人的女人,伺候男人很有一套,讓他都有點欲罷不能了。
蔣伊歡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過來,見到了穿著喜服的蕭晏辭。
對蕭晏辭這個男人,蔣伊歡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她腦海裡總是想起親眼見證她殺鍾蘭花的畫面,然後想要遠離這個男人。
然而這個男人就是個惡鬼,根本不願意放棄她這個搖錢樹,想盡辦法從她這裡敲詐銀子。
「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感覺大家的表情怪怪的?」蕭晏辭吩咐隨從。
蘇瑤光與張招娣坐在女眷這邊。母女倆人優雅地吃著各種美食,而其他的女眷在談起剛才發生的兩大件八卦時,就算放低了聲音,那些笑聲還是傳了出來。
「你們說王大小姐能不能容下那個孩子?」
「剛才王丞相不是說了嗎?他們要先查一下那女人是不是騙子,那個孩子是不是蕭大人的。孩子是不是蕭大人的,最終還不是他們說了算,他們說不是就不是,想來那女人也是可憐人,居然攤上了這樣愛慕虛榮的男人。我要是她,就不該出現在這裡,直接帶著孩子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現在好了,她讓丞相府丟了這麼大的人,想必母子倆人都活不久了。」
「說來也是苦命人啊!」
王丞相姍姍來遲。此時蕭晏辭的隨從剛打探到消息,正在向蕭晏辭彙報。而後者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後,表情變得怪異。
相比他剛才的那點事情,成安侯府的那位世子爺才是真的玩得花。不過,他平時怎麼玩都行,居然跑來他的婚宴上玩,這就讓人不爽了。
「對他用強的是丞相府的表少爺,也就是相爺唯一姐姐的兒子。這位張公子在丞相府住了好幾年了,相當於王丞相的半子。」
如果王如煙沒有招上門女婿,丞相府裡的一切怕是要分一半給這個外甥繼承。如今王如煙招了上門女婿,那位姓張的公子見到手的財產打了水漂,心情正不好,就喝多了酒,之後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不過,這是外人眼裡的樣子,事實上……
真相到底如何,隻有幾個人知曉,其中一人就是受害者兼始作俑者夏臻,另一個人就是差點中招的周望舒。
周望舒站在馬車旁邊,等著蘇瑤光和張招娣出來。他的好嶽父喝多了,正在馬車裡休息。
成安侯在隨從的攙扶下走出來。
經歷了一場沉重打擊的他走路都不穩,在經過周望舒的身側時,腳下一滑,朝著他的方向摔過去。
周望舒朝旁邊挪了挪,任由成安侯摔在地上也沒有理會。
成安侯的隨從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周望舒。
成安侯看著面前的周望舒,眼神飄忽起來:「你長得很像一個人……我的髮妻。我那嫡長子要是沒死,也有你這麼大了。」
周望舒的眼裡閃過諷刺的神色。
「是嗎?成安侯居然還有一個嫡長子,怎麼沒有聽說過?」
「那個孩子命薄,在十歲的時候就沒了。」成安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隨從扶著他。
成安侯看著周望舒,越看越覺得這張臉好熟悉。
其實當初周望舒考上狀元時,他的心裡就有所疑惑,總覺得這個孩子長得像他那個早夭的嫡子。那個嫡子是原配所生,在他十歲的時候落水死了。
他為他收了屍,還把他埋入宗祠裡。
要是那個嫡長子還在,斷不會讓他像今天這樣丟人。
夏臻那個混蛋已經廢了,徹底沒救了。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丟人。
不行!他還年輕,還能再生兒子。他得多納幾房小妾,特別是那種能生的,早日再生個兒子出來接管成安侯府的爵位。
「回府,馬上回府。」
周望舒看著成安侯的身影露出冷笑。
他裝什麼慈父?
自從繼室入府後,他從來沒有過問自己這個嫡長子的事情,以至於小小年紀的他被繼室拿捏著。他曾經是身份尊貴的大少爺,原定的侯府世子爺,結果淪為與狗搶東西吃,還要像僕人一樣幹活。那個惡毒的女人把開水往他身上倒,還故意拿針紮他。之後她更是容不下他,想要置他於死地。幸好他及時發現了對方的陰謀,找了個與他身形相差不大的男童屍體代替他。
他給那個男童換上他的衣服,戴上他的玉佩,還讓他在水裡泡上幾天,直到面目全非才讓他浮上來。
他帶著偷偷從府裡拿的銀票想要離開那個地獄,但是小小年紀的他就如待宰的羔羊,剛逃離一個虎穴,很快又遇見狼窩。他被人牙子盯上了,緊接著便開始了災難般的生活。
在離開京城之前,他還發現了一個秘密,原來他外祖父那家之所以被抄家滅族,皆是因為他的好父親提供了什麼證據。那個時候的他太小了,什麼也做不了,可是這一筆又一筆的仇恨和命債,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望舒……望舒……」蘇瑤光在周望舒的面前揮了揮手掌。「你在看什麼?」
周望舒回過神來,笑著說道:「喝多了點,有點頭暈。」
「那快上車吧,我們回家。」蘇瑤光扶著周望舒進了後面的馬車。
前面的馬車留給蘇仁德和張招娣。
不是她不節約資源,而是蘇仁德和張招娣現在比年輕人還要膩歪,不許他們這對小夫妻打擾他們那對老夫妻。
上了馬車後,周望舒靠了過來,緊緊地抱著她。
「是不是很難受?」蘇瑤光問,「頭疼嗎?還是想吐?」
「有點無力,想要抱著你。瑤光,我們要一直這樣,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喝了酒,突然變得這麼傷感是為何?這麼多年來,我們好像沒有分開過吧!」蘇瑤光摸了摸他的手背。
周望舒將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在她的脖子處蹭了蹭。
蘇瑤光摸著他的頭髮,就像摸小狗一樣。
「瑤光,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很可怕,你會不會討厭我?」
「怎麼可怕?你會欺負我?」
「不會。」
「你會欺負我爹娘?」
「不會。」
「那你會欺負……」
「我不會欺負我們共同在意的人。」周望舒說道。
「那有什麼好可怕的?不管你做什麼事情,我相信都有你的理由。要是你欺負人了,那肯定是別人的錯。要不然你為什麼不欺負別人,隻欺負那個人,說明那個人本身就有問題。」蘇瑤光說道,「隻要你不違背心意,我都會支持你的。」
周望舒親了親她的額頭:「我的瑤光真好。」
「要是不舒服,就枕著眯會兒,等到了將軍府的時候我再喚你。」
「瑤光……」周望舒撒嬌,「我們生個孩子吧!」
蘇瑤光:「……」
周望舒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有了孩子,我就有了與我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周望舒大人……」蘇瑤光捧著他的臉頰,「這不是我說了算的好嗎?我一個人再怎麼努力也生不出孩子,得你努力才行。你要是喜歡孩子,我當然沒問題,想生幾個生幾個。」
周望舒悶笑。
「不許笑。」蘇瑤光推了推他,「你今天真是奇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其實我有事情瞞著你。」周望舒抱著她說道,「今天那個夏臻……是我乾的。」
蘇瑤光愣了一下,不過想到夏臻曾經對他做過的事情,想著那人橫行霸道的行事作風。
「那種人活該。你這算是為民除害了,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除了上次的恩怨,還因為別的。」周望舒說道,「那個夏臻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你說什麼?」蘇瑤光愕然,「那你是成安侯……」
「對,我是成安侯府的嫡長子。我娘原本是成安侯的原配,後娘家出事,她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很快就香消玉殞。我娘走了之後,成安侯很快就迎娶了新婦。那婦人表面對我慈愛溫柔,暗地裡卻想盡辦法折磨我。她發現成安侯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對我下手越來越狠。那幾年,我表面是成安侯府的嫡長子,其實過得比狗還不如。後來,她想殺了我,我提前發現了,想辦法假死脫身。在那家人的眼裡,我已經死了。可是,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