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煉什麼!」
陸傾桉端著剛烹飪的魚鮮出來,青瓷碗中還冒著熱氣,但她一見到許平秋一言不發的蹲在煉丹爐前,清眸立刻警惕了起來。
正所謂秋秋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放心,我不是在煉丹!」
許平秋胸有成竹的站起身,但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頓時覺得她這是小題大做,不悅的說道:「再說了,我既不是李成周,也不是賈泉,從無炸爐的前科好不好,至於嗎?」
「什麼?!」陸傾桉聞言更不放心了,將魚盤擱在桌上,說:「連煉丹都不行,你還敢煉別的?」
「這次真不會有事的!」
「炸爐前,丹閣的人都是這麼說的。」
「……」
能言善辯的許平秋頭一次感到了詞窮,因為他發現丹閣的人好像已經把所有能解釋的路都堵死了。
但很快,他想到一招,反問道:「可是我都放心桉桉你一個人弄魚了,難道我們之間不應該多一點信任感嗎?」
「嗯……」
陸傾桉眉頭一皺,不由陷入了沉默。
她感覺許平秋明顯是為了搗鼓那東西,才放任自己一個人弄魚。
但想到以後自己可以用這句話背刺他,陸傾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吧,過來吃,但要是飛舟被你煉東西炸壞了,我就騎你趕路!」
「好耶!」許平秋如蒙大赦,來到了桌前。
陸傾桉將碗筷遞給了他,坐在了他的身側。
桌上擺著一菜一湯,清蒸魚肉雪白晶瑩,配著翠綠的時蔬,香氣氤氳。
許平秋一筷子下去,魚肉竟直接散開,鮮嫩的讓他有些意外。
陸傾桉則默默的一旁夾了塊魚腹肉,放進他碗裡。
「桉桉好厲害啊!」
「那是,不過你誇歸誇,手老實點。」
餐後。
許平秋又鬼鬼祟祟的來到了丹爐前。
裡面的殘頁似乎已經發生了某種神異的變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塞的丹藥什麼的也都不見了蹤影。
於是乎,許平秋又將以前在丹閣低價收來的『半成品』丹藥都倒了進去,主打一個量大管飽。
陸傾桉則在軟榻上盤坐,閉目修鍊,室內的靈氣也陡然濃郁了起來,如霧般縈繞在她周身,輔助著她進行最後一次還丹。
許平秋不能修鍊,無所事事,便將輿圖拿了出來,好奇的在上面尋找著泗水。
雖然陸傾桉沒有重複說現在去哪,但答案毋庸置疑。
很快,許平秋便在隴西的邊緣地界上看到了泗水二字。
這條河流很是綿長,往上溯源又叫筧水,再往上便是一片大澤。從大澤往西,再越過一片山脈,便能到達西域的地界。
隻是,在泗水這條河流邊,輿圖隻標記了山川河流,卻不見任何宗門王朝,很是怪異。
許平秋看了看輿圖,又看了看陸傾桉,陷入了一種遲疑,最終他還是覺得由陸傾桉主動和自己說起比較好。
隻是陸傾桉感受到許平秋的目光,忽然開口:「想問就問唄,偷偷看我幹嘛,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是了,誰見到我家桉桉不得誇一句皎若雲間月,皚如山上雪!」許平秋湊到陸傾桉的身邊,斟酌著詞句問道:「輿圖上泗水這塊地界,好像有點乾淨啊,什麼都沒。」
「油嘴滑舌。」陸傾桉輕哼一聲,垂眸道:「在十五年前,泗水沿岸共有四個國家,分別是陸、烏、苕、赤。」
「後來,羽化真道挾持了赤國,為了降神,將戰火掀起,緻使四國盡滅,這片地域的靈氣也愈發稀薄枯竭,便也如幽隙荒原那般,成了修士不屑踏足之地。」
「這樣啊……」
許平秋點頭,這陸國都是陸傾桉的姓了,不用多言,但烏……是金烏的烏嗎?
「其實,你應該慶幸。」陸傾桉看著許平秋,忽然說:「若是陸國還在,你頂多當個駙馬,然後被我娶,並且你還隻能有我一個妻子,要守男德,但我就不一樣了!」
「怎樣?」許平秋問。
陸傾桉頓了頓,忽然伸手,用指尖輕挑著許平秋的下巴,露出一種得意驕縱的神色:「我可以養很多個面首哦!」
「是嗎?」許平秋順勢握住她的手,貼到了她的耳邊,吹了口氣。
陸傾桉神色頓時一緊,另一隻手連忙捂在了胸前,有些緊張的看向許平秋。
「就憑桉桉這碰下耳垂就發顫的身子骨,好像也養不了什麼面首吧?」
這下輪到許平秋得意了,他繼續說道:「按照地攤文學的劇本,像桉桉這麼好欺負的公主,不是比武招親,就是在叛逆期出門遊離,然後遭遇險情,最後被我拐走才對吧?」
「嗯嗯!我,我就瞎說說而已,錯了嘛。」陸傾桉在許平秋懷中點頭,誠懇的說道:「以你的口才,我確實很好騙啦,所以你不能藉機欺負我哦。」
幽隙荒原離泗水有一段距離,接下來的行程中,許平秋很努力的在折騰著殘頁。
在許平秋的不斷努力下,殘頁漸漸蜷縮,最終變成了一顆珠圓玉潤的丹藥,乍一看,與賈泉的超級大補丸極其相似,其中蘊含的三劫之力已然成型。
可惜的是,這一路上,許平秋都找不到倒黴蛋試試這三劫。
雖然在路上不是沒有遇到過修士鬥陣,但見到飛舟駛來,都很識趣的退讓了開來。
畢竟這種龐大的飛舟,不是世家大族便是仙門巨擘,誰知道上面能下來多少麵包人把你揍成麵包。
而這段時間,陸傾桉也在努力的修鍊,但許平秋注意到,她每隔一段時間,有時候是一個時辰,有時候是兩個時辰,總要停下來,吃一些丹藥,或者自己配比些東西吞服,不能一直修鍊下去,彷彿這對她而言,是種什麼負擔很重的事情。
陸傾桉對此並不避諱,也沒有隱瞞許平秋,隻是說是因為純陰之體的緣故。
時間過的很快,但因為沒有樂臨清在,睡覺這種惡習不復存在,又顯得很長。
直到某日飛舟突然一震,緩緩沉入水面。
許平秋停下了為了更好的融入合歡宗,用捆仙繩自創合歡宗擒拿十八式的行為。
陸傾桉也停下了修鍊,來到了甲闆上,青裙被風吹著飄搖,她一動不動的望著水面。
濕潤的水汽混著蘆荻清香撲面而來。
泗水浩渺如鏡,倒映著漫天火燒雲,恍若血染的綢緞鋪展到天際盡頭,紅艷得驚人,卻又靜謐得可怕。
許平秋來到她的身側,看著眼前的景色,其實覺得並沒有多美,或者說見得已經夠多了,不足為奇。
但望著陸傾桉映滿霞光的側臉,許平秋心中知曉,這靜謐的泗水,或許正倒映著某個永遠回不去的時光。
故國已成煙波,唯有泗水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