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祯很欣賞孟昕良。

　　欣賞他對雲諾的癡情；也欣賞他往上爬的手段，哪怕有些手段并不光彩。

　　在甯祯眼裡，他并不具備性别，不是一個比她大幾歲的男人，而是一個具體的構架——甯祯自己描述的構架。

　　反正她相信孟昕良是這樣的人。

　　哪怕他不是，甯祯也不失望，因為他跟她沒有确切的利益關系。

　　甯祯非常坦蕩與孟昕良往來。
可她知道，有些人很介意，尤其是盛長裕、葛寶娴這兩個人。

　　事情聊完，甯祯起身告辭。

　　她開車回盛家老宅。

　　她在街上遇到了聞蔚年。

　　聞蔚年立在街頭的一株梧桐樹下，與年輕女子交談。

　　八月末的梧桐樹，葉子變了顔色，随着風飄飄蕩蕩。

　　甯祯的車子拐彎，女郎正好轉過臉，甯祯瞧見了她。

　　不認識，但長得很漂亮，驚鴻一瞥美貌非凡，比甯祯見過的大多數女郎都嬌媚。

　　甯祯對聞蔚年沒什麼好感，對他的事更無興趣，他找個天仙也與甯祯不相幹，她一踩油門回家了。

　　翌日上午，甯祯剛把家裡的事情忙完，金暖打電話給她。

　　“快回來吃飯，大事！
”金暖咋咋呼呼。

　　甯祯：“你要生了？
”

　　金暖：“我要年底呢，還早。
是江瀾的事，快點！
”

　　甯祯挂了電話，簡單交代幾句，便回了家。

　　金暖在自己院子裡吃飯，特意等甯祯一起。

　　甯祯喝一碗紅棗鴿子湯，聽金暖跟她說八卦：“江家要請客，居然是給江瀾過生日。
”

　　甯祯喝得滿鼻尖都是汗：“稀奇。
已經下請柬了嗎？
”

　　“還沒有，不過風聲傳出來了，十有八九是真。
也就是說，江小姐終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大家都議論瘋了。
”金暖說，“我好幾個朋友打電話跟我打探。
”

　　甯祯：“你總不會轉而向我打探吧？
”

　　“你知道内幕嗎？
”

　　“我都不知道江家要請客。
”甯祯道。

　　金暖詫異：“江家不請你？
你可是督軍夫人。
”

　　又道，“也有可能不敢請你，因為江瀾是督軍的女朋友。
不管怎麼用時髦的話描補，江瀾沒有被龍鳳花轎擡進門做二夫人之前，都在你跟前矮一頭。
江家想要造勢，自然不敢請你。
”

　　甯祯被金暖的天真逗笑。

　　“江家一定會請的，但不是下請柬。
江太太和江瀾會親自登門邀請我。
”甯祯笑道。

　　金暖睜大了眼睛：“真的啊？
”

　　“還沒來呢。
”甯祯說，“既然有了這件事，如果是真的，江家會請我。
”

　　金暖想一想，有點糟心：“萬一江瀾很漂亮，可怎麼辦？
”

　　甯祯想，能怎麼辦？

　　她又做不了主。

　　“我覺得督軍更愛她。
上次咱們出去，督軍還給她開車門。
督軍最是跋扈，如此伏低做小，都不太像他了。
比起督軍那兩個姨太太，江瀾地位不一般。
”金暖說。

　　她話裡的“更”，是對比盛長裕的兩個姨太太。

　　而甯祯聽到的“更”，包括她這個督軍夫人。

　　甯祯突然覺得鴿子湯有點膩，吃得直犯惡心。

　　“甯祯，你有人可用嗎？
”金暖問。

　　甯祯：“用什麼？
”

　　“以前的姚文洛、現在的葛寶娴，她們身邊總有幾個馬前卒，替她們做惡人。
你要不要栽培幾個人？
這樣你也可以不出面，維持督軍夫人的端莊高雅。
”金暖說。

　　甯祯失笑：“你這腦子，最近沒白養啊。
”

　　金暖：“你别喝我的湯！
”

　　“不太好喝。
”

　　“不好喝你還喝了一大半？
”金暖啐她。

　　金暖顧不上吃飯了，還在絮絮叨叨，給甯祯出主意。

　　她提到了大嫂娘家的舅母表妹楚靜月。

　　“楚靜月很機靈，又是出身商戶，急需你擡舉她。
她還沒有定親，一年年大了，婚事難料。
你給她機會，也是幫助她。
”金暖說。

　　甯祯：“我不用。
”

　　她會自己開車，也會自己開槍。

　　哪怕是社交場合，甯祯想要對付誰也會親自出手。

　　她不需要打手。

　　這天，甯祯特别忙。

　　她和金暖吃了飯，又去祖母和母親跟前坐了坐，閑話瑣事，下午三點回到了盛家老宅。

　　曹媽說有人打電話給她，是個年輕女人。

　　“我說您出去了，她說三點半再打。
”曹媽道，“她說她丈夫姓盛。
”

　　甯祯：“盛家的誰？
”

　　曹媽搖搖頭：“不知道。
”

　　三點半，電話響起，曹媽先去接了，然後給甯祯使眼色。
甯祯點點頭，曹媽才對電話那頭說稍等。

　　話筒裡是年輕女聲，清脆悅耳：“夫人您好，我叫戴雲兮。
我丈夫是盛長寬。
”

　　甯祯：“……”

　　她被這個開場的自我介紹給震了下，沉默片刻，“你好。
”

　　“原本說好的，阿寬五年後可以回國。
距離五年整還有兩日，沒想到郵輪走得比較快。

　　我不知打給誰，又怕婆母知道了為難。
這才冒昧托了朋友，尋到了您的電話。
”女子說。

　　她口齒非常清晰伶俐。

　　但她一回來，就把難題踢給甯祯，甯祯自然不願意。

　　“是這樣啊。
”甯祯接了話。

　　戴雲兮在電話裡說：“夫人，您能否幫幫忙？
問一問督軍的意思。
”

　　“督軍不在城裡。
”甯祯說。

　　戴雲兮：“那您幫我問問婆母，可使得？
我們住在飯店。
”

　　甯祯：“需要我把婆母那邊的電話給你嗎？
”

　　“這個……阿寬結婚的時候，并沒有提前告知婆母。
”戴雲兮道。

　　甯祯：“……”

　　想讓甯祯一次性趟兩個雷，好精的算盤。

　　到底是天真，還是算計深？

　　“這位小姐，你的話，如果是真的，牽扯到了督軍的忌諱，我勸你和你丈夫先離開蘇城兩日，等到了日子再回來。

　　如果你是戲耍我，很沒有必要，我沒有好處給你。
你也可以叫你丈夫打電話給老夫人，他肯定知道母親的電話号碼。
”甯祯說。

　　戴雲兮聽了，微微吃驚，急忙道歉：“夫人，我冒昧了。
”

　　“你的确冒昧了。
”甯祯說，“小姐還有事？
”

　　戴雲兮連連道歉，說沒事了，挂了電話。

　　過了兩日，上午九點不到，老夫人的管事媽媽急急忙忙叫車馬房備車，又叫甯祯安排幾名副官保護。

　　老夫人要出城。

　　“夫人，老夫人叫您去。
”管事媽媽說。

　　甯祯進了院子，老夫人激動對她說：“阿寬回來了。
這個傻孩子，他一定很想家，趕巧回來了。
祯兒，你跟我一起去接他。
”

　　“恭喜姆媽，終于盼了二弟回來。
”甯祯道，“他打電話給您的嗎？
”

　　“是啊。
”

　　甯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