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辭書雖然惱火,但看見衛子規這些日乖巧懂事,也就生生把怒火壓下去。
然而,衛子規的一切表現,都不過是衛瓊琚和徐氏千叮嚀萬囑咐教給他的表面功夫。唯有表現乖巧懂事、誠心懺悔,才能得到衛辭書和老夫人的原諒。
衛子規每日都去給老夫人和衛辭書請安,說起自己犯下的錯,都懺悔得眼眶通紅。
而私下裡一回院子,衛子規當即又原形畢露,依然是個橫上天的小霸王。他要吃什麼玩什麼,隻要跟徐氏吼一聲,徐氏就這一個寶貝兒子,這幾日表現又這麼討喜,當然要想方設法地滿足他。
徐氏好言哄道:「那容山書院有什麼好,不去就不去了,以後你爹再給你找個更好的書院!」
一想起衛卿,徐氏就恨得咬牙切齒,摟著衛子規又罵道:「這次要不是衛卿那個賤人,也不會害得我的寶貝兒子吃那麼多的苦!本來能把事情蓋下來,可她偏偏去皇上面前告狀,還不肯去救人!我看她就是想害死我兒子!」
衛子規臉上也流露出恨恨的表情。
衛瓊琚見了,不由道:「娘要是再教子規這些,他的以後可能真會被娘養廢了。」
「我說的是事實。」徐氏捧著衛子規的臉蛋,笑呵呵道,「怎麼會養廢,我們家子規如今在祖母和爹爹面前,不知道多乖呢!」
這時府裡有下人過來稟話道:「夫人,府外有人找。」
徐氏渾不在意,道:「是哪家夫人?拜帖呢?」
下人道:「不是哪家夫人,他說是夫人的故人。」
這廂梅姨娘和衛瓊玖正氣不過,沒想到衛子規這麼輕易就博得了老夫人和衛辭書的諒解。
畢竟是衛辭書唯一的兒子,衛辭書不原諒他還能怎麼樣?
梅姨娘在園裡散心時,見下人匆匆朝徐氏的院裡去,便叫住他問了兩句,得知是有個自稱是徐氏故人的人來找她。
梅姨娘疑惑,徐氏的娘家沒落,在京城裡能有什麼故人?
於是趕在徐氏之前,就先到前庭去一看究竟。
那人被守衛攔在了外面不得進來,正在衛家的大門前走來走去,時不時搓著手,兩眼冒光地往衛府庭院裡望來。
那是個男人,不修邊幅,衣著髒亂,舉止十分輕浮。而那兩眼冒光,就似老鼠盯著別人家的食物一般,令人很不舒服。
梅姨娘並沒有上前,而是站在一棵樹下觀望。
就連梅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都嫌惡道:「哪裡來的叫花子,竟然是夫人的故人?」
話音兒一落,就見徐氏不緊不慢地走到前庭裡來。結果那男人一看見她,就涎笑著道:「丹華,是我!」
徐氏還沒看清他容貌,光是聽那聲氣,頓時臉色就大變。當即命護衛道:「哪裡來的骯髒狂妄之徒,也不怕髒了地方,快把他趕走!」
於是兩個護衛就把那人往外攆。那人約摸沒想到徐氏如此翻臉,就罵罵咧咧道:「好你個丹華,現在富貴了,就知道過河拆橋了……」
丹華是徐氏的閨名。
徐氏身邊的嬤嬤見狀,也利索地上前推搡,罵道:「髒東西,胡說八道什麼,還不滾!」
最後那個人被幾個護衛打了一頓,並拖著丟出了巷弄外,不見了蹤影。
徐氏心神不定地等著嬤嬤回來,帶著嬤嬤轉頭就走,甚至都沒發現樹下站著的梅姨娘。
梅姨娘好歹也和她同個宅子生活了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徐氏如此慌張。
徐氏身邊的嬤嬤是她當年還是衛辭書的外宅時候就帶在身邊的,梅姨娘心細如塵,如果真的是個不相幹的叫花子,隻需要讓護衛去打發便是了,徐氏的嬤嬤竟還親自去攆人走。
隨後梅姨娘也帶著丫鬟回了自己院裡。她越想越不對勁,吩咐道:「你找兩個人暗地裡看著夫人那邊,看看有什麼動靜。切莫打草驚蛇。」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徐氏的舊識,被徐氏這樣過河拆橋的打出去,不可能會心甘情願地就此作罷,肯定還會再鬧。
但事實上,那個人就出現在衛家大門前一次,便再也沒來過。
是夜,趁著四下無人之際,衛家的後門開了半扇。
徐氏和嬤嬤靜悄悄地從後門出去,門外後巷裡,正等著白天出現的那個人。
白天若不是嬤嬤反應快,及時上前去把他攆走,並告訴他晚上在後門等,否則他可能還會鬧個不休。
那人看見徐氏出來了,垂涎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她,道:「這些年看來你做了官家夫人,過得不錯,還是那麼年輕漂亮。」
徐氏掩藏不住厭惡之色,道:「你來幹什麼?」
「我聽說你們又舉家搬遷回京城了,就過來看看不行啊?」
徐氏咬著字音兒道:「我勸你還是滾得遠遠的好,否則我不會對你客氣!」
「我打聽過了,聽說你娘家的人惹了錦衣衛,京城的叔伯外侄都被錦衣衛給處理了,你要怎麼對我不客氣?」那人笑了起來,道,「去找衛辭書來收拾我嗎?」
徐氏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她身邊的嬤嬤便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人就伸手,撚著手指無賴道:「最近手頭緊,想找夫人使點銀子來花。」
嬤嬤早有準備,遞了一個沉甸甸的荷袋給他,才總算把他打發走了。
哪想,才沒兩天,他又到後門來找徐氏,道:「你給的那幾個錢哪裡夠花,多給點。」
徐氏氣極,罵他貪得無厭,他道:「你到底給不給,你若是不給,我就去找衛大人要。」
徐氏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道:「你想要多少?」
那人道:「怎麼也得兩千兩啊。」
徐氏紅著眼死瞪著他,道:「是不是給你兩千兩,你就給我消失,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他道:「好說好說。」
這幾天徐氏反常,梅姨娘都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據她的丫鬟探得來回話,道:「夫人在後門外見了他兩回。」
「都說了些什麼?」
「好像是在找夫人要錢,那人第二次來要了兩千兩,夫人都給了。」